暴雨砸在霓虹灯牌上的声响像是在放鞭炮,林知悬看着门外的雨势,有点不想冒雨回家。
关掉诊所里的最后一盏无影灯,林知悬将白大褂脱下放进铁皮衣柜里。她端坐在门口,看着混着泥土的雨水溅在玻璃门上,淡然自若的脸上忍不住露出难以忍受的情绪。
她扶了扶铂金色的半框眼镜,细数着雨滴坠落的节奏,似乎雨势变小了。
诊所里没有食物,她晚饭还没吃,疲惫中夹杂着饥饿,紧抿的嘴唇让她看上去更加不近人情。
她的轮廓线条温润柔和,气质却疏冷,大多数时候不笑,眼睛也是浅浅的颜色,看人的时候大多波澜不惊,给人一种距离感。
思索了几秒,林知悬果断找出了一把黑色的雨伞,将卷帘门拉了下来。
出门后,雨水在伞面上噼里啪啦得响着,走了几步路,林知悬感觉鞋子都快被雨水打湿了。
心情更加不美妙,她修长的手指紧了紧雨伞把手,烦躁间听见了不明生物的呜咽声。
林知悬脚步一顿,手指撩开耳边的黑发,侧耳从雨声残响中辨别出了那道逐渐虚弱的声音,她的心也跟着悬在半空中。
她朝着发出动静的方向走了几步,声音越来越清晰。
下一秒,湿透的毛团滚进她的裤脚,三花色块在黄色灯光下晕成了模糊的水彩。
是一只受伤很严重的猫,身上有烧焦烤肉的味道。
林知悬举着伞遮挡在它的上方,猫的右爪蜷缩成怪异的弧度,伤口渗出的血丝混着雨水,在地上拖出蜿蜒的溪流。
它的求生欲很强。
受伤的猫还有呼吸,听到她的脚步声,它的眼睛似乎在挣扎着,想要看清楚她。
不要多管闲事。林知悬皱眉,已经感觉到了鼻腔的不适,手指一紧。
林知悬清浅的眼眸微闪,被污水打湿的鞋子又向别的方向迈动了几步,路灯将她本就颀长的影子拉的更长,显得格外寂寥又无情。
花望宣的第八重雷劫不能说完全度过了,因为她现在很虚弱,虚弱到使用不了自愈的能力。
她可能还没化为人形就要死了。
喵呜呜呜~
她不想死,她还没吃世界上最好吃的秋刀鱼,还没睡过世界上最柔软的床,还没有找到温暖的家。
她体验到了濒死的感觉,她不甘心。
从冰冷的河水里爬了出来,她将自己从鬼门关拉回了半只脚。
寒冷刺骨,浑身剧痛。
她用爪子爬行着,想要寻找到生机。
然后她听到了人类的脚步声。
入目是黑色调的雌性人类,撑着黑色的大伞,穿着黑色的衬衫、黑色的烟管裤,黑色的长发扎成了马尾辫,白色的板鞋脏脏的,一双眼睛清凌凌的。
是黑无常来接她了吗?
花望宣眼角含泪地嗷呜着。
她不想死,不要带她去地狱,她是只好猫,要去也去猫猫天堂。
接着黑无常轻描淡写地看了她几眼,转身就离开了。
可恶,好歹留个罐罐给她,要死也要做个饱死鬼。
雨水再次打在了她的身上,身子无助的颤抖,她渐渐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温暖重新包裹住了她,她仿佛回到了母亲的羊水里,她蜷缩着四肢,拥抱着自己。
原来是重返过来的林知悬拿着毛巾包住了花望宣,将她放进黑色垃圾袋里。
林知悬脸上戴着双层口罩,手上戴着乳胶手套,拎着垃圾袋,像个清洁工人,将花望宣带回了自己的诊所。
诊疗台的无影灯再次亮起,乳胶手套下指尖的颤抖不是因为过敏,而是掌心里这团渺小的生命。
过敏带来的窒息感已经爬上喉头,林知悬忍着难受,目光认真着对待眼前这个毛茸茸的生物。
防护服背后逐渐晕开汗渍,不知过了多久,林知悬终于摘掉了起雾的护目镜,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
清创上药包扎后的三花猫像个小木乃伊,乖乖的躺在诊疗台上,她的瞳孔在强光下缩成金绿色琥珀色,小小的胸膛平稳起伏着。
小小的生命被挽救下来。
“命大的小猫。”林知悬轻轻地点了一下花望宣的脑袋,不料下一秒小猫突然咬住了她的手套。
她摇了摇手套,小猫脑袋像荡秋千一样随着她的手左右摇摆。
“小没良心的。”好在小猫咬的力气不大,只是在橡胶手套上留下了浅浅的齿痕,林知悬抽离了手指,放到眼前,呆呆地看了几秒。
就这样把一只猫带了回来,明明猫毛过敏,之后该怎么处理这只猫呢?
她不可能养这只猫的,得给它找个领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