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雪凰车队浩浩荡荡驶向下方,穆旗才略带遗憾地出声:“洛家的生意多在幽州和九州之外,在各州设的分行不多,否则只需一句话,底下的人即刻就能把东西送上来。”
有就不错了,郑南槐心中暗道,不过说出口的话缓和了许多:“总好过再回一趟庐江,左右也不差这一会儿了——对了,道友怎的现在才要去邬州?我记得求援符早在一天多前就已发出了?”
穆旗摆摆手,一副稍带烦躁的样子,“乘仙宗内才太平了几日?一些弟子的后事都还未安排完善,本来这次宗门大比我与宗内长老都商定找个由头不去了,没想到求援符先到了,又知道此事必有蹊跷,总归可以说远水救不了近火,我就先将宗内的事情大致安排好了才动身。”
听她解释,郑南槐虽然对为何是由穆旗亲自赴往邬山城这一点仍有些困惑,但也没必要在这种时候多问,总归乘仙宗有自己的考虑,而且穆旗此行还有洛凌霄随行,其实也算是准备齐全了,故而只是点了点头。
趁着等洛家姑侄两的功夫,燕北堂和郑南槐又拣着一些线索和穆旗通了气,三人皆是满脸凝重,心知此次邬山城之行十有八、九无法善了。
只是比洛凌霄先到来的,却是一道从邬州方向而来的泛着金光的传讯符,在其穿过州际结界时,郑南槐似乎晃过一瞬间的幻觉,但再定睛一看时又什么都没发现。
那金光被穆旗于眨眼之间拦了下来,郑南槐吓了一跳,贸然拦截他人的传讯符可能会引致符上的术法攻击,好在符纸金光只是闪了一下,随即几行小字浮现在她掌心上方。
“邬山城危,速来!”
郑南槐心下顿感不妙,下一瞬身侧的结界内骤然飞出数以百计的金光,几人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郑南槐只觉得眼前一片灼目的刺眼光芒,双眼正不可抑制地感到酸痛时,忽地被覆上了一条遮蔽了大半光线的绸带,他一时没搞清楚燕北堂此举的用途,但仍没什么动作,甚至颇为配合地伸手扶了扶绸带的位置。
“这是?”一片逐渐变暗许多的朦胧光线中,郑南槐听见穆旗略显讶异的询问。
话音未落,燕北堂就扶住了他的手臂,紧随其后就听到燕北堂的解释:“前些日子受了伤,不能受强光刺激。”
这谎编得也太生硬了……郑南槐忍住了扶额的冲动,点点头附和燕北堂的说法,随即即刻转移了话题:
“竟然是第二封求援传讯符……”
好在穆旗对这封写着‘邬山城危’的传讯符的关心程度远大过一条绸带,“到底是确有其事,还是他坐不住了,总归就算我们不想去,也不得不去了……”
修界内有条不成文的规定,一旦放出第二封求援传讯符,那所有收到此符的门派都必须要在最短时间内赶到,容不得穆旗再拖延下去了。
“看来我必须先行一步了,”穆旗很快镇定下来,她扫了眼那些已四散而去即将消逝于天际的残余金光,又看向洛凌霄姑侄两离去的方向,“还请两位替我在这里等一等凌霄,记得不要让她追着我进入邬州——”
“等等,”燕北堂和郑南槐忽地异口同声地出声打断了穆旗的嘱托,说完这两个字不光是穆旗愣了愣,郑南槐也下意识看了眼身旁的燕北堂,并未错过燕北堂眼中那一抹微芒,顿时明白了。
燕北堂先是浅浅一笑,“说来惭愧,我也算小半个乘仙宗门人,不如就让我代宗主前去打探,我们身上有洛家传讯的玉简,若事情果然有变,我们会即刻传讯给洛少主的。”
“这怎么可以?”穆旗不赞成地蹙眉摇头,“此行凶险,我只会同你们一道前往。”
这怎么可以?在穆旗说完这句话的同时,郑南槐也有些心焦。
眼角余光中,邬州境内已被一团漫布整片天地的血色薄雾笼罩其中,青瓮山的方向更像是有一道擎天之势的血色光柱直冲穹顶,不过咫尺之隔,竟恍如人间炼狱之分,罪业瞳中虽然未能见到任何阵法运转的迹象,可却能看见邬州上空密密麻麻如有实质的鬼气、怨气、死气……
绝对不能再搭进去一个穆旗了,郑南槐几乎是立刻下定了决心,再也顾不得什么避忌,一手扯下了覆在眼上的绸带,露出那双鬼气森然分外不详的血色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