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雯在厕所呕吐的时候发现自己来了生理期,陈夏柠下一楼去小卖部帮她买,正要付钱,鹿雯发消息说,不用了,已经借到了,这就准备回家。
她把东西放回货架,从小卖部出来,门前横着林荫道,路灯下面站着一个抽烟的男人,背影看着些许颓丧。
他朝这边看过来时,陈夏柠只想绕道离开,江逸风掸了掸手边的烟灰,开口的嗓音沙哑:“真打算跟他结婚了?”
陈夏柠脚步一顿,不明白他为何要问这种无意义的问题,“我跟我喜欢的人结婚,你管得着吗。”
“我以前也是你喜欢的人。” 江逸风吸了一口烟,瞥见她后退的动作,当即掐灭了烟头,扔在地上,“可惜,你现在不喜欢我了。”
后半句又夹着不甘:“我他妈发现得太晚了。”
陈夏柠哂笑一声:“太晚?江总不是最擅长揣着明白装糊涂吗,最享受所有人都围绕你转的感觉,要不是看在我是陈家千金的份上,你哪还会搭理我呢。”
江逸风悔恨不已,又将所有缘由归结于自己说的那句话,“如果你没听见我的气话,或许,现在又是另一番光景了。”
“呵。” 陈夏柠冷笑了一下,“我应该感谢你说了那样的话,让我在一瞬间看清你的真实面目。江逸风你不累了吗,这么会演戏,怎么不进娱乐圈啊。”
“......”
他目光沉沉,神色呆滞,没有一点平日的嚣张和高傲,像变了一个人。
“你不用在这表现出一副深情又委屈的模样。” 陈夏柠实在看不下去了,只觉得他现在纯属自我感动,“你回头不是因为喜欢我,只是恍然发现只有我是真心对你好。”
江逸风噎住。
“那么我现在告诉你,我以前也不是真心喜欢你,” 陈夏柠目光冰冷,一字一顿道,“而是误把你当成了周祈越。”
江逸风瞳孔一滞,不明所以地看她。
“七月的海风,夏天的柠檬。还记得这句话么?” 陈夏柠审视着他,“有一次我做心理咨询回家问你这句话,我好像想起我们在海边游玩的场景了。”
当时江逸风捏着她的脸,坦然一笑:“当然是我说的,我是海风,你是夏柠。”
这么多年,陈夏柠信以为真,相信萧婷所说的,相信江逸风所说的。
却不想,这句话真正指的是七月和小柠檬。
才不是江逸风。
陈夏柠:“你还敢说这句话是你说的?和我经常去海边玩的人是你?”
此刻,江逸风眼神飘忽,完全不敢直视她了。
陈夏柠哽咽了一下:“其实是周祈越,一直都是周祈越,我认识他比你早。在来陈家没有失忆之前,我和周祈越才是邻居,我们每天一起上下学,在那个懵懂的年纪,我就喜欢上他了。”
“可是来到陈家之后,养父母利用我失忆骗我,甚至包括你,也联合他们加入了这场骗局。”
“17岁的时候,我频繁受到迟烨的骚扰,你信誓旦旦地说,他以后不会来找我麻烦,他被你打跑了。” 陈夏柠呼吸一顿,缓缓说,“可那晚在小巷子里你根本没找到迟烨,是周祈越替我解了围,还受了伤。”
“明明是你,在聚会上说我经常要看心理医生,迟烨听到后才回二中扩散谣言说我精神不正常,害得我被同学孤立。”
林盛跟她说,迟烨针对陈夏柠是因为她的身份。迟烨的父亲原是陈氏集团的员工,受了工伤去找公司要赔偿款,结果迟迟拖欠不给他们家,最后害得他爸爸错过最佳治疗,废了一条腿。
和江逸风混在一起,获知他的小青梅就是陈家千金,迟烨当即来了恨意想要报复陈家,要毁掉陈夏柠。
......
陈夏柠:“也是你,不分青红皂白地承认自己在鬼屋里保护了我。”
那天在海洋馆,从鬼屋出来,陈夏柠跟在他身后,走了一路都在回想那个拥抱,趁着其他人不在的间隙,跟他道谢:“江逸风,刚刚在鬼屋,谢谢你拉住我......”
江逸风回头看她,女生咬着手指娇羞的模样,微挑了下眉:“哦,你胆小,我不得保护你么。”
“......”
跟方淮初聊天的时候,他坦言了自己的所见所闻,那天在鬼屋一片混乱,他刚打开手机灯,就瞄见周祈越怀里抱着一个女生,还柔声安抚她不要怕。
方淮初看得目瞪口呆,对这事印象深刻。
......
“明明是周祈越。” 陈夏柠知道真相后,每每回想心口就抽疼,“诸如此类的事情还有很多......江逸风,你把我当成傻子一样耍得团团转。让我一直对你有滤镜,否则我才不会喜欢你。”
原来是这样。
尽管是无心,他确实是在很多个瞬间顶替了周祈越,顶替了一个少年真挚无悔的付出。
江逸风张了张口,想说自己也很无奈,可又不知从何说起。
“对不起。”
陈夏柠攥紧拳头,心里的火气快要堵不住,抬高嗓音:“对不起有什么用?!”
“你对我造成的伤害我可以原谅,但我没法原谅你顶替周祈越——” 说到这,她眼眶泛红,吞咽了一下,“因为我一想到,这么多年,他在背后的隐忍和痛苦,我就忍不住怨恨你,也怨恨我自己。”
“夏夏。” 江逸风指尖微颤,深感无措,终于妥协:“我不会再干涉你们的感情。”
夜色寂静,凉风铺面而来,路灯下飞过一些小虫子。
陈夏柠不想多待了,平复好心情,给他们之间定个结局,云淡风轻地说:“以后就当陌生人吧,我不想再看见你,就当你从未出现过。”
“......”
说完不等他回应,头也不回地走了。
江逸风脑袋嗡嗡响,似是没想到她会做到这么绝,迟疑了几秒跟过去。
陈夏柠跑回三食堂门口,刚好周祈越就在台阶上等着她,小姑娘快步扑到他怀里,因为穿着高跟鞋差点摔到,周祈越及时扶住了她。
“去哪了,害得我找了一圈。” 周祈越弯起食指勾了下她鼻尖,像是在生气,嗓音却是温柔。
“遇到老同学多聊了几句。” 陈夏柠低头,活动了下脚踝,高跟鞋穿得脚累。
见状,周祈越下了台阶,蹲在她前面,回头示意:“这位公主,我呢,屈尊当一回你的座驾。”
陈夏柠大喇喇地脱掉高跟鞋,双手缠绕在他脖颈,上了“座驾”。
周祈越背着她往前走,陈夏柠趴在他肩头,讷讷道:“你得当我一辈子的座驾,背着我一直到老。”
周祈越轻哼一声:“等到七老八十了,我背不动你了怎么办。”
陈夏柠揪着他半边耳朵,颇为认真地说:“那我就坐轮椅,你推着我。”
周祈越啧了声: “行,老了你也欺负我。”
“......”
两人的声音渐行渐远,江逸风收回视线,往回走看见身后的时曼茜,女人勾着唇角,像是在笑。
果不其然,她开口冷嘲热讽:“看来这校庆,我没白来,能看到江总如此落败,我这心里就格外畅快。”
大学的时候,时曼茜条件也不差,长得明媚自然有人追,可她眼光很高,觉得只有江逸风这种又帅又多金的男人才配得上自己。
大四开学那段时间,江逸风情绪低迷,经常去会所纸醉金迷,时曼茜仍然以朋友的名义去参加聚会。
那天有个朋友生日,他趁着许愿望的机会跟在场的一名女生表白,然后成就了一对情侣。时曼茜心生羡慕,郁郁寡欢地说:“你什么时候也能答应我的表白?”
江逸风正喝着酒,分给她一个眼神:“就这么想跟我在一起?”
时曼茜点头如捣蒜:“当然啦,我都追你三年了,你也太难追了,我都打算放弃了。”
江逸风玩味一笑,旋即揽她入怀中,“行,爷就喜欢你这种主动的。”
两人就这么确定关系了,时曼茜每天要去图书馆准备考研,江逸风也跟她一起,老老实实地坐在她旁边。
除此之外,两人没什么进展,就连拉手也都是她主动。
时曼茜无心搞学习,专注怎么让男朋友对他提起兴趣,因为那个时候她做了一个考量,闷头苦学倒不如想方设法成为江家的一份子。若是一毕业和江逸风结婚,那她后半生就无忧了。
在她的努力下,江逸风对她提起了那么点兴趣,最主动的时候就是那天在图书馆楼道,江逸风搂着她,开始掀她的衣服。
时曼茜欲拒还迎期间,瞥见了朝这个方向走过来的陈夏柠,她一看见他们俩,主动绕道。
但陈夏柠走后,江逸风便停止自己的行为。
后来陈夏柠不来图书馆了,江逸风也找理由说自己太忙了。
当初没有起疑,直到元旦那天,两人叫了朋友一起吃饭,当晚江逸风喝了很多酒,情绪上头,死活不要回家。
时曼茜送他去酒店开房,听他发泄了一路的委屈。
“私生子怎么了,我不照样是江家的血脉,凭什么我不能继承家产!”
“我偏要争,我偏要让你们对我刮目相看,公司是我的......”
原来他是私生子,怪不得他跟家里那么不对付。
时曼茜带他进房间,哄了他一会儿,两人都喝了点酒,江逸风抱着她又搂又亲,她也没拒绝。
但也在他模糊的意识中,听到了真心话:“夏夏,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你为什么不理我了,为什么躲着我,还说不想再看见我。”
“......”
刹那间,时曼茜望着枕边人,震惊不已,恍然明白他俩在一起的原因。
江逸风其实在通过跟她在一起,来刺激陈夏柠,试探陈夏柠。
从始至终,她都不过是一颗棋子。
思及此,时曼茜眼底闪过恨意,因为和江逸风谈恋爱,她都放弃考研了。要是俩人再分手,她真就两头空。
时曼茜心性高得很,岂能甘心当一颗棋子,很快想明白自己追江逸风的目的。
他是否真心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能从江逸风身上得到什么。
于是,时曼茜权当自己没听过这话,继续跟他风花雪月。
来年五月,陈夏柠完成答辩,迫不及待地飞往澳洲。
没过几天,江逸风跟她提分手,时曼茜早有准备,将孕检单甩他脸上。
江逸风瞬间慌乱了起来,很明显他根本不想跟她结婚,而且婚姻大事目前不是他能操纵的。
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让她打胎。
时曼茜狡黠一笑,狮子大开口:“一千万。”
“否则我就生下孩子,去找你爸爸爷爷要抚养费。”
“......”
那一刻,江逸风也笑了,嘲笑自己反被玩弄了。
也更加相信,没有人真心待他,除了陈夏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