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师家的女儿赵泠去年考上了小学老师,拿了铁饭碗,还去市里讲课,拿了一大摞荣誉,已经不用父母操心了,但是你呢,我们再不管你,难道任由你胡闹?”
说到这里,奚建华想起了多年前的记忆,他灌了口酒,愁容不展,懊悔感慨:“当初我听说赵老师准备给自己女儿起名玲玲,我一听,这个字好啊,爸妈没什么文化,索性也跟着给你起这个字,谁想到是这么个泠,你也从来不跟人赵泠看齐,枉费我们一番苦心。”
奚泠泠撑着力气,讽刺道:“你是想说我从出生就不如你们意吗?”
“你——!”
在这场激烈的口诛笔伐中,硝烟四起,鸡飞狗跳,她的心力已然耗尽,疲惫不堪,眼前更是阵阵发晕,奚泠泠心口突突地跳,她觉得自己不能再继续待下去了,她勉强站起来,看也不看地准备往楼上走去。
她身上没什么力气,饭也没吃几口,手还在莫名发抖,身上一阵阵地冒着冷汗,在楼梯口,她看着自己难以平静的手掌,忽然说:“你们知道我已经生病了吗?”
“你好端端的,瞎说什么。”
王春梅皱着眉上下打量着她:“你怎么了?”
她平静道:“精神病。”
“所以你要去精神病院吗?”
这点小心思王春梅再清楚不过,孩子们总是找各种借口来掩饰自己的懒惰,但她明察秋毫,胜券在握,嘴角挂起一丝讥笑,笑道:“你去啊,谁拦着你了?”
小时候都不起效的谎言伎俩,长大了自然更没有作用。
奚泠泠当场怔住,呆呆地看着她,这刹那,所有的伤心委屈、愤怒埋怨以及心酸委屈都如潮水一般轰然退去,一切情绪都在这个瞬间全部破灭,她还能留给自己什么呢?
她的心里空了一大块。
王春梅见她无法反驳,更加笃定,她信誓旦旦,高高在上,确信奚泠泠不过是在借题发挥,装模作样。
这气定神闲的模样反让奚泠泠怀疑起自己来,难道她真的是在装腔作势,惺惺作态。
可最终她还是什么也没说,安静地上了楼,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她冷静地锁好了门,脱力地靠在门上,冷汗涔涔,身上发虚。
她用力喘着气,心跳快地像要蹦出来,神经更是紧绷,涨地脑子里天翻地覆,眩晕袭来,让她生不起半点心思,思绪昏昏沉沉的,天旋地转。
“砰——”
细碎的声音响起,她静静地倒在地板上,整个人蜷缩起来,紧紧地抱着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如沙漏般颠倒的晕眩才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不断上涌的恶心感,她的脸都皱在了一块,脸色难看地吓人。
奚泠泠咽了咽,哆嗦着身子一点点向着卫生间移去,她听着鼓噪的心跳声,心里迫切地希望着自己能多坚持一会,起码不要吐在地板上,既难闻也不好清理。
“嘭嘭嘭——!”
外头是震天响的鞭炮声,从不间断,更有烟花在天际炸开,洒落一片亮色的火花,刺眼绚烂,如满天星子坠落,又像流星陨落,转瞬即逝。
“哐——”
她撞开卫生间的小门,扶着墙壁吐了起来,肚子强烈的痉挛着,她一手按着肚子,一手撑着身子,眼睛里被逼出生理性的泪水,红了一圈。
幸好她根本没吃多少东西,到最后什么也吐不出来,只能干呕,她意识到这样不好,打开水龙头,清理口腔,又咽下杯子里放冷的水,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缓了很久。
“嘭嘭嘭——”
鞭炮声开始出现短暂的停滞,她享受着难得的片刻喘息,开始恢复知觉,身上冷冰冰的,肚子疼的人直不起腰。
“嘭嘭嘭——”
她叹了口气,扶着墙抹黑走到床边,放松地摔在床上,而后马上拿出手机,她缓解后的第一件事是买票。
明天最快的车票。
上午十一点四十的站票。
“呼呼——”
做完这一切后她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毕竟她也算是回来过了,既然不开心便也不用久留,还是早点回桐城,哪怕只有她一个人。
一个人。
她顿了顿,鬼使神差地点开和林景星的聊天框,她看着他小小的头像,仔细描绘着这颗星星的线条。
然后,拨打了语音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