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几个妇人也过来一起帮忙,莲子手脚都被制住,哭得稀里哗啦,一直喊着,“你们骗我……”
除了这句话,再也喊不出其他,怪不得她说来看姐姐爹娘没有像往日里一般骂她要她干活,原来是卖了她。
“莲子只是个十来岁的小孩,你们也下得去手?”
众人看向出声的女子,她目光冷淡,隐隐透着肃杀。
老妇见姜若慎衣着精致贵气,气度不凡,自知惹不起这样的人家,但她当初给莲香姐妹的父亲很大笔彩礼,也是有底气在的。
梗着脖子争辩,“小姐您不懂这些,我们家是出过钱的,她爹娘也应了的,就算去告官,我也是有理的,您有权有势也不能欺压我们小老百姓啊。”
舒冬拉了拉小姐的袖子,小声耳语,“小姐,别和这样的人理论,我们先出了门才是要紧事。回去后告诉老爷和公子,他们会替您出气的。”
外头天色渐暗,而这满屋子的人若是起了坏心思,她们恐怕难以脱身,也不知外面那位公子还在不在。
舒冬心慌得不行,当初小姐要下车她就该态度强硬点拦着!
姜若慎拍了拍舒冬的手,“没事。”
转而对着一众妇人道,“这女孩多少钱?我买了。”
这话正中妇人下怀,胆大包天地用手指比了个高好几倍的价钱,“这个数。”
本来她就没看上莲子这黄毛丫头,万一又是个短命的,她找谁说理去?
这些个千金小姐都是些不食人间烟火的富贵闲人,手指缝里随便露点也够普通人一家老小活好几年。
“好,钱我给你,莲子归我了。”
姜若慎说着便朝舒冬伸手要钱袋子,舒冬一脸为难地小声道,“您忘了吗?在医馆的时候,您把钱都给了骑马的公子。”
老妇听见了,登时就要翻脸,转眼又看见了对方头上的玉簪,这可是值钱的好东西。
“我儿子今晚可是要急着洞房的,看小姐诚心要这丫头才忍痛便宜卖,小姐您若没带够钱,拿点首饰来换也行。”
姜若慎自然也注意到了老妇的目光,拔出了发簪,甫一伸手就被老妇抢了过去。
“大家伙儿松手,”老妇喜笑颜开,谄媚道,“小姐可以带莲子丫头走了。”
挣脱束缚的莲子赶紧往姜若慎奔去。
岂料下一刻,一只大手从后面一把夺过了玉簪,贺延年人高马大,一进来后屋子霎时变得逼仄起来。
“你这婆子倒是个黑心肝的。”
“还轮不到你个外人来管我家的事。”眼看到手的钱财飞了,老妇脸色一变,喊着儿子就要把簪子抢回来。
贺延年一个利落的回旋踢,将扑过来的男人踢飞到墙上,“老子提剑杀人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旮旯里呢。”
婴儿被吓到,不停哭闹起来,其他人也被震慑得不敢上前。
看见儿子被打伤,老妇口里气愤大喊着,“我要报官,把你抓起来。”
贺延年不屑一笑,“你报个试一试?刚刚你那儿媳妇生孩子的钱还没付呢,若非大夫用了人参这种贵药去吊着命,你以为孩子能生下来?”
他刚到这里时,就被看见的场景惊住了,牛背上的女人疼得直叫唤,可是她的婆婆跟丈夫却冷漠地可怕,血一直流,劳是他看了许多血腥场景也有些不忍。
一时竟分不清究竟是牛被当作畜生,还是牛背上的女人被当作畜生?
“我们又没叫大夫来,谁叫的就找谁要钱去,关我们什么事?”老妇有些慌了,却依旧嘴硬,仿佛只要她不承认,就能撇开关系。
她的眼神直往姜若慎身上瞟,年轻闺阁小姐大多心思浅,何况这个姑娘说起话来温温柔柔地,只要她多闹几声,对方肯定心软!
“小姐,这簪子你既给了我,就不能收回的。”
姜若慎本来就憋着一肚子气,甚至有那么一刻想怎么没把她的刀带上?
皇后教她,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就不叫事情,可她这么做竟让这贪婪的老妇愈发觉得她好欺负。
现在的姜若慎早就不是从前病了七年的废人,贺延年踹人那一脚她觉得痛快得不行,甚至自己也想去踹,重生后第一次给了他个正眼。
“簪子我给了,守不住是你的事情,跟我没关系。”
说着便拉着莲子往屋外走,莲子回头,最后看了一眼死去的姐姐。
老妇还想拦,可一动就被贺延年凶狠的目光吓了回去。
走出屋外,天际尚有微光,柳梢头上,弯弯的月亮爬了一半。
姜若慎低了头去看牵着的女孩,她的另一只手紧紧地抱着姐姐留下的书。
她抱着姐姐,也抱着自己。
“喜欢看书吗?”
“喜欢。”
“从今往后你就跟着姜姐姐好吗?”
“真的可以吗?”莲子有些难以置信,若非姐姐信命垂危,她是不敢靠近这样的千金小姐的。
“莲子这个名字不好,你父母既然无情,你也需斩断过往,否则将来会有数不清的烦忧。”
“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
“就叫连枝。同身共命,同气连枝。人生就是需要往前看,有样东西,你姐姐没能看见,你替她去看好吗?”
连,是姜若慎已故娘亲的名字,多年不敢回忆,今日之景下,格外想念。
“连枝很喜欢这个名字。”连枝认得的几个字都是姐姐教的,虽然不多,可是只要她记得这些字,她的姐姐就没有离开她。
贺延年牵着马和大夫一起走在旁边,他得先把这几个姑娘送到马车上再走。
“治病的钱是我付的,这丫头怎么说也该跟着我啊?”
姜若慎再清楚不过贺延年的德行,“你堂堂贺少爷为博美人一笑撒了不知多少钱出去,就这几个钱想必是不会放在心上。”
贺延年挑眉一笑,不知怎的听见这话莫名有些高兴,“你认得我是谁?”
姜若慎抿唇一笑,“当然认得,每次哪个姑娘追着你看,爱慕姑娘的男子们就聚在一起说你。”
“说我什么?”在贺延年身上这种风流债多得数不过来,听女子夸赞过多回,其他男人怎么说的却没听过,他有些好奇。
姜若慎目光突然看向他,“兔崽子龟孙子王八羔子,我最喜欢听了。”
贺延年瞠目结舌,眼里满是震惊:?
这么近距离一瞧,不知为何,他突然觉得面前的姑娘有些眼熟,“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