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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第十一幕 应许之地(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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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怕皇帝说你们没参战,无功而返,一分军饷也不发下来?”

“那也比留在这破烂地方好得多。”鞑靼女人抓起帐中沙土,让它们从掌心洒下。“瞧这土地,连草也长不出来,牛羊马全养不活。不向南去埃及,留在这里,哪有什么好仗可打?”

他的机会稍纵即逝,闪电般陷入失败中——罗马人与库曼人仅过了两日,便毫不妥协地一同乘船坚决离开阿卡,简直像在报复那麻风国王的违约。亚科夫最后一次孤零零回到耶路撒冷的圣殿山时,已是十月的末尾。他又跑死了另一匹好马。骑士扔下亚麻头巾,像个即将干渴致死的人般,接过桑乔递来的水囊咚咚地喝,一口气饮光一半。他将剩下的浇在头上的锁子甲上,刺啦腾起一片滚烫水雾。

“我不要四年四个村庄的什一税。”亚科夫用粗糙干裂的手掌将尤比与骑士团的契约拍在桌子上,“我现在就要将那四万拜占特取出来!”

“…当初说好的事没法反悔了!”桑乔拦着他,对面管账的修士正吓得蜷缩起来,“在君士坦丁堡时就告诉过你,圣地没有那么多现金!更别说佛兰德斯伯爵与医院骑士走时,还带走了一部分啊!”

亚科夫发出一声像熊似的恐怖嘶吼,用所有人都听不懂的斯拉夫语骂人。他捏紧拳头向石墙上砸,锁子甲哗啦啦地响。

“…我知道你心里难过。”桑乔牢牢用手臂箍住他,直到同袍发泄得累了才敢卸劲。“你拼了命才争来的机会,说没有便没有了…谁遇上这事不生气呢?皇帝、国王和伯爵,对他们而言兴许算不上什么,对你和你的尤比乌斯大人而言就不同了…我也同情你啊。”

“同情?”亚科夫想向地上唾,却发现自己渴得攒不出口水。他愤恨地从牙缝里挤出话来。“同情要是能变成军队,变成金子便好了!”

“别伤着自己了!”桑乔又一次拦住他向墙上砸的拳头,“你们为什么不随罗马人回君士坦丁堡去?”

“那些希腊人个个是我们的债主,不敢向皇帝讨账,还不敢排挤我们吗?”亚科夫又气得用希腊语骂起来,“该死的,我们像狗一样,被皇帝从君士坦丁堡踢出去了!他吞了我们五万金币…该死的!就是一张嘴的事,他把所有人全耍了!不光他,还有那违约的麻风国王…那些无赖似的伯爵和亲王们,全因为打下埃及他们分不到好处,才非要那支十字军北上,去打他们自己城池边上的□□!一群目光短浅的蠢货!”

骑士团的所有人听了他的话都尴尬地移开眼神,装作什么也没听见。亚科夫见了他们这副模样更气愤了。他刚想臭骂所有闭目塞听的人一顿,就瞧见一个裹着严实头巾与面纱的细瘦身影,正携着个犹太人从地下室的方向赶来——血奴生生将怒气按回胸膛里去。那些愤怒闷在肋骨间挤压着,很快变成一种愧疚又自责的疼痛。

尤比奔上前来,隔着手套抓住他干裂的手。“我都听说了,亚科夫,你尽力了…”他小心地呢喃,“我不愿瞧你这样折磨自己,我哪有那样想要埃及的城池呢…”

可血奴冷漠地将手抽回去,只愿扭过头去冲着灰白的石头墙壁。“我不光是为了你,也是为了自己。”他说,“我们不光没了军队,也没了金子。”

“没了五万金币,就没有吧…”尤比的声音越来越小,“就算现在在骑士团拿不出来,我们也还有五万。足够在耶路撒冷过上很好的生活了…”

“你凭什么这样被人欺负还能作罢了?”亚科夫扭回头来,眼里像埋了冰刺一般凛冽,“无论你想不想要,都是应许的东西被人夺走了。这和你想不想要,有多想要,一点关系也没有!”

“可是为了这种没办法的事惩罚自己,也于事无补啊!你说这事能算做谁的错,寻谁的过失?”尤比焦急地抓回他的手,“为什么不肯向前看,放过自己呢?”

亚科夫第二次将手抽回去。他起身来,像被愤怒点燃的一堵火墙似的。“你不抢、不追究,就什么也没有!”他弯着腰,咄咄逼人地凑近矮小的主人,“你非要别人把你的东西抢光了,自己什么都不要,好显得淡泊善良吗?就像你那兄弟抢了母亲的封地,像安比奇亚抢了你的戒指那样?”

许久一言不发的舒梅尔终于在他们身边轻轻咳了一声。亚科夫意识到自己讲得多了。他疲惫又烦躁地闭上眼睛,靠在墙上,费力地捋自己左边的胸口。他简直分不清那是刻印作祟,还是愤怒使他喘不上气来。

尤比低着头,只盯着自己弯弯尖尖的鞋子瞧。“…我们回房间去接着说吧。”他的声音委屈地被堵在面纱下。“总要找个办法出来的。”

还能有什么办法呢?亚科夫绝望地想。军队和金子——权力,这几乎是世界上最难获得的事物了。贪婪之人用它实现野心,虚弱之人用它追寻太平,困顿之人用它渴求自由。这世上人人都渴求它,这万能的灵药,无敌的圣杯。亚科夫想,他曾以为自己有机会握住它,可它像流沙般抓不住地从指缝间淌走了。他鼓起勇气去追寻争抢这宝物,可被蛮不讲理的现实鞭挞得遍体鳞伤。

“…好。”他只能无力地应出这一句来。

尤比小心翼翼地牵起他的骑士,向地下室的走廊那去。吸血鬼抬起头,在他纤毫毕现的视野中发现一个极为熟悉的身影正立在圣殿的大厅中。那也是个骑士,和他的骑士那样像。他们都穿着白色的红十字罩袍,都有金发与苍眼,都有斯拉夫人那宽长的鼻梁。他们的身材一般宽厚高大,血液一般温热地奔涌。那些血管正汇集到心脏,那一刻不停不知疲惫的器官中。它被一个熟悉的符号笼罩着——像一只微笑的、邪恶的嘴,露着两颗尖牙,尖牙下滴着鲜血。

年轻的吸血鬼竟恍惚了。他不由得张开嘴,揉了揉眼睛。他瞧瞧大厅立着的那骑士,又回头瞧自己牵着的骑士。

亚科夫很快发现主人的异状。“怎么了?”他紧张地问。

没等尤比来得及回答他,那他曾在大卫塔见过的,长相极为相似的斯拉夫人便直直迈步上前。亚科夫谨慎地闭上嘴,看着那人向他伸出一只象征友好的手——亚科夫也伸出手去。他感觉自己像在照镜子。只是对面的人比他皮肤更红,毛发更旺盛些,看起来更年长。

“…你们简直长得像亲生兄弟似的。”舒梅尔在一旁震惊地开口。

“我也这么觉得。”那圣殿骑士开口道。他的声音与口音也与亚科夫像极了。“我听说了你们的困状,正打算帮助你们。”

亚科夫警惕地打量这人,熟练地将正发愣的尤比拽到自己身后。“你有什么办法?”他问,“为什么帮我,要什么报酬?”

“用不着给我报酬。”骑士说,“只是个想法:你们的四万拜占特现在变成了四年四个村庄的什一税。不过,你们也可以与四个村庄的村民协商,将这什一税变成兵役。这样便能将取不出来的金币立刻变成军队。”

“…村民根本没有打仗的本领。”亚科夫皱起眉头,“且现在说好的仗也没得打了。”

那圣殿骑士扯着嘴角笑起来。亚科夫瞧他这副模样只觉得诡异极了,仿佛见到镜中的自己也笑了——他根本不记得自己笑起来该是什么模样。他从不喜欢在镜子前露出笑容。

“耶路撒冷不缺战争。”那红色皮肤的骑士环视四周,向骑士团的所有人宣告。

“埃及的远征取消了,埃及便亲自来了。这是我刚刚从大卫塔得到的消息:

“萨拉丁已率领三万大军从开罗出发。他的军队跨过西奈沙漠只需要几个星期,留给我们准备的时间不多了。”

谁会想不到这事呢?基督徒的内乱与分裂,当然对□□而言是绝好的机会!亚科夫的心被这话惹乱了。他为这可怕的噩耗感到幸灾乐祸,仿佛自己是一群瞎子中唯一看得见的人;又跃跃欲试,仿佛即将能证明自己的清醒与智慧。像一支鸡血被打进血管里,他心心念念的战争重新给予他力量,令麻木的手脚重新灵活起来。战争,上升的阶梯,合理的暴力,像他这样的人的唯一机会!

“你叫什么?”他张开嘴,眼睛明亮地眨了几下,“你从哪来?”

“我叫叶萨乌·扎什奇特尼科夫。”对面的人说,“我的家乡是诺夫哥罗德,今年从匈牙利的分部来这参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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