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惊泽是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事儿他以前没遇到过。
难道要对顾徽卿说“理解尊重祝福”?
雷惊泽总觉得这话不能就这么轻飘飘地说出来。
可又该怎么有重量地说呢?
雷惊泽还没想好。
雷惊泽又抬手挠了挠头。
脑壳疼。
雷惊泽这边还在想着该说些什么时,坐旁边的顾徽卿忽然动了。
他变换了坐姿,手肘也不撑了,也不支着头了,而且还垂下了眼。
忽然之间,从刚才的游刃有余变成了可怜兮兮。
“我现在去收拾行李,明天我会向店长申请调换宿舍。”
雷惊泽一开始没听清楚他说什么,他点头说:“嗯,好……什么?!”
他这下是不纠结了,脑壳也不疼了,只瞪着顾徽卿问:“你为什么要换宿舍啊?”
顾徽卿没抬头,仍然垂着眼说:“我不想让你心里不自在,我住这里……可能让你觉得别扭了吧?”
“我心里没不自在啊,”雷惊泽前倾着身体说,说话有点急,“我什么时候说我别扭了?”
顾徽卿抿了抿嘴唇,有些失落地说:“我以前认识的朋友,在知道我的性向之后,总是会有意疏远我,和我同住的室友甚至还会防备我……他们觉得我有病。”
“他们胡说!”雷惊泽立即就炸了,猛地站了起来,“喜欢同性怎么就是病了?!”
顾徽卿没说话,低着头垂着眼坐着,雷惊泽看他这样子,他心里是真的开始难受了。
“徽卿不要听他们的!”雷惊泽皱着眉,表情凶狠地说,“以后让我知道谁再这么说你,看我揍不死他们!”
顾徽卿摇了摇头:“有些人嘴上不说,但却会避开我,看我的眼神就像看变态一样,就好像我多看他们一眼就会被我喜欢上。”
“他们才变态!”雷惊泽骂道,“异性也不是看见谁就会喜欢谁,他们心里龌龊才会有这种想法!”
“都是混蛋!”雷惊泽骂了两句,看顾徽卿无精打采地垂头坐着,雷惊泽想安慰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
这事如果不是当事人,旁人根本就感受不到被伤害的那种痛苦和不堪。
雷惊泽安静地站了两秒,忽然走到顾徽卿的面前半蹲了下来。
他仰着头看顾徽卿,眼神真诚而坚定:“徽卿,我不是他们那样的人,我们是朋友,我心里知道的。”
顾徽卿这才抬眼看他。
他看着雷惊泽那张帅气又完美的脸,眼中露出愧疚,唇边却勾起些许笑:“阿泽,对不起。”
“说什么对不起,你没对不起我,”雷惊泽瞪他,“还拿不拿我当兄弟了!”
顾徽卿看着雷惊泽说:“我本来不该告诉你的,我只是来典当行实习的,我如果不说,等我离了店,以后我们不住一起,久了疏远了,你什么也不会知道。”
雷惊泽继续瞪他,一脸的不认同。
“可我……还是想告诉你,阿泽,对不起,是我太自私了,”顾徽卿着眉,唇边的笑容染上了痛苦,“阿泽,你……不要生我的气,好吗?”
“你才不是自私,你是拿我当朋友!”雷惊泽严肃地看着顾徽卿,“你这事如果是让之前知道的那些人忽然跑来告诉我,我才会真生气。”
顾徽卿看着雷惊泽,目光像是在判断雷惊泽说得是真还是假。
“这是你的私事,你不说,我也不会生气,”雷惊泽真心地说,“你告诉了我,证明拿我当很好的朋友,这点我还是知道的。”
顾徽卿抿了抿唇,有点执意地追问:“那为什么又说要是我以前的那些朋友告诉了你,你就会生气。”
“因为你拿他们当朋友告诉他们,可你不告诉我……”雷惊泽半蹲在顾徽卿的面前,歪着脑袋有些苦恼地说,“嗯,就是……我知道这是你的私事,你可以不说,那些人也很讨厌,可他们都知道你的事……我是不是也该知道啊?”
说到最后,他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这不是前后矛盾嘛。
嗐。
顾徽卿垂着眼看着雷惊泽表情苦恼地问他,问他是不是也该知道。
那小表情,那小眼神,既苦恼又害羞,可爱的不得了。
很诚挚。
还有点儿不设防。
“我现在告诉你了,你以后还能像之前那样对我吗?”顾徽卿问。
“能!”雷惊泽一挺胸膛,就差拍自己几下当保证了,“肯定能,我绝对不会像你以前的那些所谓的朋友那样!”
“以后煮宵夜也还有我的份吗?”顾徽卿又问。
“当然有!”雷惊泽一副你别小看我的表情,“我说到做到!”
“嗯,谢谢阿泽,”顾徽卿这才轻笑着说。
“说什么谢,”雷惊泽挠挠头,“咱俩谁跟谁啊,不用谢。”
“你别蹲着,脚不麻吗?”顾徽卿伸出手想去扶雷惊泽,但当碰到雷惊泽的手臂,却又缩了回去。
雷惊泽正抬着手臂等他扶呢。
“嗯?”雷惊泽看他,“你干嘛又不扶了?”
顾徽卿抿了抿嘴唇。
雷惊泽忽然想到刚才自己问顾徽卿“你这么好的人为什么有人说你不好”的话。
原来是因为他的性向,因为那些人在背后说他,因为那些人防备着他,因为那些人把他当成了变态、当成了有病的人。
他知道大家对他的那些看法,所以他觉得自己不是好人。
雷惊泽心中忽然一酸,硬是把自己的手塞进了顾徽卿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