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天地连成一片,只有近处的几棵秃枝子小树妄想当辨别方向的参照物。
参辛在风雪中疾驰,双眼被风吹得微微眯起。裴义快马追上,喊道:“大小姐,停一下吧!”
参辛回头,寒风断断续续吹来几个字贴着耳郭,她勒马停下。
裴义赶忙下马搀扶,参辛扬手拨回去。
打量几眼面前的小少年,开口:“瞧着你有些面生。”
裴义笑着开口:“我前几天刚被招进来。”
参辛知道因为上次八千轻骑死于丹沙人弯刀之下,军中自然要招人填补兵马。参辛还在神游那日被鲜血染红的雪地,耳边的叽叽喳喳却不停。
“说来我也是幸运,按理来说这次战役我不能上,但将军说过我身手敏捷,我定能砍下丹沙人的头颅!”
参辛没有细听,只觉得他过于聒噪,正想摆手让他走开,一道苍老的声音打断了参辛的动作。
“你这臭小子又在这里偷懒,快去后面送水。”
说完,那老者抬手一巴掌打在裴义的脑袋上。
裴义笑呵呵的摸着脑袋往后跑:“遵命!”
那老者蹲在参辛身旁,斟酌几下开口。
“大小姐,几日前丹沙人便占了雍州城,雍州身后的沧州便是他们眼中的一块肥肉,这次沧州遇险,聿都怕也是早已收到战报,不论战胜与否,朝廷都会派人接大小姐进宫面圣。”
参辛摩挲着长枪,道:“周老放宽心,沧州便是丹沙人劫难的开始,丹沙铁蹄不可能跨过烟江河畔,此战必胜。到时进宫我自有应对之法。”
周老面带担忧,道:“只是小姐身上重伤未愈,此战凶险。”
参辛安抚道:“无碍,我自己的身子心中有数。”
大雪漫漫想要迷人眼,参辛握紧手中的水壶。
这场战役参辛只能赢,这样参辛才有进宫谈判的资格。此时丹沙人的狼子野心倒是成了送到参辛手中的筹码,这一战不光要打还要打得漂亮,要让聿都看清楚,大晋离不开参家。
参辛喝几口水,又翻身上马,对着身后的将士喝道:“准备启程赶往沧州!”
天边昏沉,寒风卷起雪花往脸上拍打。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趁着夜色,参辛带人绕过雍州城。
走过雍州,风吹过河边苇草的沙沙声贴着耳郭。参辛眯起双眸,黑黝黝的夜里有火光在闪。
越往前走,马蹄踏地的声响越发清楚。参辛面色一凛,抬手命身后的人停下。翻身下马,爬伏在地,侧耳聆听。
起身后,指着地图说:“前方便是烟江,听这动静像是丹沙人夜袭沧州城。”
周老看向前方:“要是沧州尚有一力可敌,等丹沙人仓皇而逃,这烟江是他们退回雍州的必经之地,到时候我们就可以打他个措手不及。”
河畔的寒风带着水汽,冻得参辛浑身打颤,她思索着说道:“我们从雍州一路来此,并未发现丹沙人的踪迹,说明近些年沧州给雍州的粮草不少啊。”
沧州在雍州身后,早些年雍州是大宋边陲防御地,沧州便是雍州的重要补给地。随着丹沙人退居西北一带,朝廷便收编了雍州的边防军,可沧州仍然是边疆一带最富饶之地,连天乾用的战马都是沧州养的,如果丹沙人大破沧州城门,不出这个寒冬,聿都便是他们的囊中之物。
参辛收好地图,对周老说:“您带一队人马埋伏在此,此时烟江水位尚浅,我带着人横渡烟江。”
“万万不可啊!”
参辛翻身上马,垂眼看着周老:“对岸还有沧州,我不会出事的。”
清点好人马,朝烟江疾驰而去。
这烟江的水太冷,胯/下的马猛的扬蹄。连带着马上的参辛也在寒风中几颤,她攥紧缰绳,那风直往嗓子眼里灌,吞咽下皆是刀割般疼。
正当沧州防御兵杀的起劲时,听见快马声由远而近,抬眼望去被薄雪遮挡视线,只能隐约瞧见高头大马直奔而来,以为是丹沙人的救兵。
沧州防御兵心里一惊,喊道:“老子跟你们这群狗娘养的拼了!”
丹沙人还没来得及兴奋,参辛便跑到了跟前,挑起长枪把贼人刺了个对穿。丹沙人大惊,没有撤退的机会,便被围在中间,救援的信号发射到半空,骤然眼前大亮,众人看清这支队伍的旗帜,狼图腾军旗在寒夜里猎猎作响。
“不是丹沙救兵,”参辛弯下腰砍掉丹沙人的头颅,朝着沧州防御兵喊道:“是参家轻骑!”
丹沙人瞬间哑了火,参家轻骑们如狼似虎般冲了进去。这支队伍仇恨大过畏惧,上次雍州一战吃了个哑巴亏,这次再遇死敌,那股要一雪前耻的劲儿疯一样往上蹿,参家轻骑吼着撒腿就冲。
这下子丹沙人倒成了被突袭的对象,参家轻骑根本没有给他们撤退的机会,便如数击杀殆尽,收到信号前来支援的丹沙人被周老拦杀在烟江河畔。
等到参辛下马时,火势烧的正猛。身后的将士拎着刀查看尸体,沧州防御兵互相搀扶着对参辛说:“这次多亏参大小姐来的及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