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渊看向参辛,说:“她是个什么身份你们也知道,要是出了什么事,谁能担待得起?受伤就拿药,不好生养着,还敢抬过来?这几日皇上心烦,还敢把她送皇上面前碍眼,你们是嫌自己活得太久了吗?”
守卫笑着赔错,请教葛渊。
葛渊挥手,说:“既然来了,那就送进去吧。哪儿有再抬回去的道理。”于是,跟着进去。
祸星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葛渊以为软禁几天,等皇上气消了,自然会迎参辛回来。今日又弄这出,恐怕这事还没有了。
到了宣德殿外,参辛假意悠悠转醒。走进店内,里头依旧火光通明。
敬宜帝坐着喝茶,李皇后陪在一侧,桌子上放着那个布织娃娃。
参辛进来就跪在地上问安,张口就是控诉,说:“皇上,小女在城郊静思己过,不敢违抗皇令。可有人想要我的身家性命!”
不等敬宜帝开口,李皇后拍桌子怒道:“大胆逆贼!胆敢乱用巫蛊之术害公主病重,你可知罪!”
参辛胸口砰砰直跳,说:“小女一直待在城郊,也不会什么巫蛊之术,更不能拿那些东西来害公主殿下!”
李皇后抬手把那娃娃扔在参辛面前,喝道:“证据确凿,你还敢狡辩。”复尔对皇上说:“陛下,妾身已经找人问了,这娃娃是天乾特有的物件。聿都从没有出现过,这就是参家女带进来的。”
敬宜帝看李皇后一眼,说:“你有什么话要说?”
参辛沉声说:“这娃娃确是天乾特有,但也是逢年过节给孩童祈福消灾讨的好彩头,从没有巫蛊害人之说。”
敬宜帝问:“这个布织娃娃又是怎么到了公主哪里?”
参辛说:“小女回都第二天,公主殿下请我去喝茶。我带去个娃娃,公主喜欢就敬给公主了。”
敬宜帝没有理会李皇后,说:“你说有杀手要取你性命,给朕说说。”
参辛跪在地上,说:“今儿晚上,我刚睡下就听见有人进来。那杀手刀刀狠厉,分明是冲着我这条命去的。幸亏守卫到的及时,不然我怕是要横着进宫面圣了。我还活捉了一个杀手,就在殿外,皇上可叫校尉司的人审问一二。”
敬宜帝抬手,想唤人进来,殿外的小太监就跑进来跪下通报,说:“皇上,那捉住的杀手,已经,已经死了。”
敬宜帝大怒,说:“就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行不轨之事,畏罪自杀!给朕查,这些个苍蝇是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李皇后看势,借照看公主之名退下。
敬宜帝看一眼参辛,叫葛渊进来,说:“朕只是软禁她,要留条命在。今日起,你带人看着她,不能再出什么差错。”
葛渊领旨出去,找人抬着参辛,一路来到城郊。
天色已经蒙蒙亮,积雪没有化,经过几天的冻反而结成块,一脚一滑。
参辛自己回到院子里,看着原先住的屋子没有木窗,只能另找了一间。
那布织娃娃被人拿出去大作文章是迟早的事,可是李皇后太急了。参辛刚被杀手伤了身,她就急着趁乱压她一下,想把她拍死在泥地里。但敬宜帝又不是傻子,这么明显的破绽,他一眼就看出来了,所以避重就轻饶了参辛这一次。还让葛渊带着人看守参辛,也算是因祸得福。
参辛给自己换了药,拿起煎好的药,一口饮尽。那酸苦味顿时在唇齿间蔓延,就像是她日夜深埋于心的酸涩苦楚。过后,她自嘲一笑,拭一下嘴,和衣躺下。
她做梦了,这是她离开天乾第一次做梦。
梦里的天乾依旧大雪如絮,父亲和大哥都还在。他们三个人在雪地跑马,头上的海东青振翅卷起雪花翱翔。她在山顶俯视整个天乾,“砰”得一声,海东青一头扎到地上,连带着她坠下崖去!
再一睁眼,又回到那个逃亡的雪夜。身后的丹沙追兵像是长蛇,露出带毒液的獠牙,用他们的身子紧紧的缠住参辛。他们慢慢收力,戏谑逗笑着看参辛奋力挣扎,却撼动不了半分。
参辛扭动身子,忽而一转,隐天蔽日的鹰隼露出利爪,要抓瞎参辛的双眼。
苍茫的雪地上流出刺眼的红,耳边传来父亲的怒号。她看见大哥被砍了双腿,如同断线木偶一般,拖着半截身子朝她爬过来,七窍流血,嘴里哽咽,“你要好好的……”
你要好好的……
活着……
一定要活着……
活下去!
参辛被抽干了精力,冷汗浸湿了衣裳,动不了喊不出。她呼吸急促,浑身颤栗,牙关紧咬渗出鲜血。
丹沙骑兵又追了上来,骏马奔腾带起盔甲发出“铮铮”撞击声。声声贴着耳郭,直钻进脑子里。那苍茫雪地间的红在梦里变得铺天盖地,天地倒转。她抬起头,看向血红的天边,将士的嘶吼声将她包围,冷铁刺破血肉,热血流失。
满天的大雪也变成红色,参辛看着大哥被拖进血地。抬眼间,那血红的天也砸了下来,一下将她拍进血地里,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