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着左手边一个方位说:“那儿,我记得有一个临时营地,生意交接时偶尔要用到。”
之后便全心赶路,偶尔停下休息也无人再挑起话茬。游了两三海里的样子,目光极尽之处,忽的出现一个黑点跳跃在闪烁的海平面上。一行人稍稍休息一会儿,一鼓作气游向那处黑点。
这片小小的礁石岛常年经受风浪侵蚀,海蚀纹遍布,如张东明所说的,这里确实存在人类活动过的痕迹。
张海渔爬上最高处,瞭望海面。
“航道不经过这里,知道这地方的人很少。我第一次来时还是五年前,那时候我跟着他们运一批货去上海。所以我想,保险起见,他们仍旧会选择这里作为交接点。”张东明倚着一块石头,说出自己的推断。
“嗯,你猜得是挺准。”
头顶传来肯定的话语。
“有人来了。”张海渔跳下来,顺手将一个四四方方的物件丢到他怀里。
“这个……”
只见她露出一丝诡秘的笑容,轻轻吐出一个字:“货。”
手上是一只毫不起眼的石盒,张东明却觉得自己捧了个定时炸弹。
“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面对张海渔别有深意的目光,他迟疑地点了点头。
前后不到半刻钟,老旧的渔船飘飘荡荡来到这座礁石小岛。一个脸上满是沟壑,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探出头来,打量着或坐或站的四人,眉头拧出小疙瘩。
“怎么就你们几个?”他粗着嗓子问道,喉咙像含着砂砾。
“船被炸沉了,我们趁乱逃出来,我也没想到这群疯子……咳咳咳……”张东明咳得弓起身体,吐出小块带血的凝固物,“对了侯叔,你来的时候没看到其他人吗?”
“没有,”不经伪装的虚弱模样让老侯收起了面上流露的戒备,但还不够。“她们是谁?”
“阿飞啊,你总不会忘了吧。”
“后边两个我可没见过。”
“哦,她是温达永的女儿,跟我们有生意来往,那个是她朋友。”
听罢,老侯冷冷地瞪了眼靠在一起的两个女人,阴阳怪气地嘀咕:“哼,你倒是好心。”
然后转头又问:“‘货’呢?”
张东明举着石盒答道:“这呢。”
老侯的脸色总算好看了些,他努努下巴,示意旁边的青年把东西和人带上船。
“等等,她们呢?”
老侯丢下一句“泥菩萨活不久”,便不再搭理他。
“走了。”
“别急啊,不是还有两个嘛?”
向来阴沉寡言的青年破天荒的朝他笑了笑。在海上讨了几十年生活的老侯脑中顿时警铃大作,飞快地拔出腰上的木仓。
仅一刹那的功夫,老侯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倒去,四肢关节被一道卸下。右眼球突突的疼,完好的左眼眼睁睁看着刚才还瑟瑟发抖的两个女人利落地翻身上船。
这个时候他哪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反抗已经来不及,他只能不甘地怒瞪着叛徒,充血的眼睛看起来极为可怕。
“不能怪我啊侯叔,我都说了让你带上她们的。”
张东明自知理亏,想辩解几句,又发觉竟无话可说。父亲在世时跟老侯私交不错,如今被他这么一搅和,这声侯叔也不存在什么情分了。
“侯叔,我知道你现在看不惯我,我承认我是背叛了大家,可是你仔细想想,从南洋一路来到这里,我们失去了多少人?
“前几天阿春找到我,说她对这里没有任何牵挂,她想走了……不止她,还有阿庆他们,连我都有这样的想法,其实人心已经散了。侯叔,你见多识广,难道看不出来我们正在往死路上走吗?”
末了,张东明叹了口气,苦笑着说:“当然,我说这些不是让你跟我一样,我只是……有点难以接受罢了。”
凝滞的气氛包裹着小小的渔船,晃晃悠悠地驶向陆地。
“即使如此,你也不该把‘货’交到外人手上。”
自刚才起就秉持“眼不见为净”的老侯,此刻态度略显软化,但对张东明轻易把东西送给外人这事仍然不满。
张海芸给了张东明一个眼神,笑着反驳道:“怎么是外人呢?我们是最值得信任的朋友——”
“呃……嗯,是这样没错。”张东明尴尬地蹭了蹭鼻尖。
“最值得信任”……她还真敢说啊。
有船就是比干游泳快一些,几人踏上地面时各家各户都燃起了炉灶,食物的芬芳勾引着饥肠辘辘的游人,寻一处阴凉地饱餐一顿才是上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