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吃过饭,想找点事做做的人大都乐意买上一份报纸消遣消遣时光,因此这报童的生意还不错。
路过张海渔身边时,她递出一张纸币拦住报童:“给我来一份。”
“好嘞!”报童应着声接过钱。
展开报纸,张海渔看了一会儿,突然笑起来,像是看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这趟出来,张海阳是知道的,但半途改道的事她从未告诉任何人——然而,眼前是熟悉的暗语,余光撇过身旁的母女,身侧过道走过一个四十几岁的国字脸中年人带起一阵烟臭的微风……这趟火车还真是藏龙卧虎,她勾唇轻笑。
一张平凡的脸,普通的衣服,是张海渔如今的模样。如果是看破了她的伪装,可能性有,但不大,如果是宁可错杀不能放过,那就好解释了。
火车到站时间是晚上六点三十分,车窗外的天空阴云翻滚,空气有些湿黏。喧闹的声音慢慢隐没,偶而一阵细小的鼾声,足够安静,足够隐秘。
样貌普通的年轻姑娘皱着眉睁开样,捂着肚子叹了口气,离开了座位。她没有看见,那小女孩随着她的动作抬起了头,脱离了母亲的怀抱,小巧的鼻子凑到她的座位上使劲嗅了嗅。
似是嗅到了什么,小女孩露出古怪的表情,她眨了眨眼,下一秒又“咯咯”笑了几声,直起身朝着年轻姑娘离开的方向跟去。她这一动,好像唤醒了掩藏在人群中的诡异之物,鼾声戛然而止,车厢内更显寂静。
封闭的空间内,张海渔梳理着思绪。她所在的车厢“怪人”不少,如果只为截杀她一人,未免有些兴师动众了。
“笃笃——”
叩门声骤然响起。
“姐姐,我肚子好难受,我可以进去吗?”
张海渔挑了挑眉,顺手打开了锁扣。
“咔哒”一声,十分清晰,仿佛无声的邀请。细嫩的小手搭上门把,顿了顿,缓缓退开一条缝。
门里是无尽黑暗。
小女孩回头看了眼车厢,嘴角扬起一抹溢满血腥的笑容。她又推开了更多空隙,一闪身钻了进去。
“姐姐?你在这里呀……”虽然身处黑暗,但她能清晰感知到,狭小的空间内近在咫尺的“猎物”,“姐姐,我好饿,我可以……吃……你……”
话音末尾,尖细的童声混合着喉间囫囵吞咽的水声,愈加粗重的呼吸诡异非常。
她张开手指,向前探去,似乎即将触碰到梦寐以求的……
微凉的掌心包裹住小小的手,轻柔的,又似含着不容反抗的气势。
“不好意思,小朋友,我有自己的妹妹。不过要是你饿了,我可以送你一道开胃菜。”
温和的女声在她耳后响起,就像是……贴着她的耳朵说话。
呼吸猝然停滞。瞳孔急剧缩小,这一瞬间,属于野兽的直觉疯狂冲击她的神经。她急切地想逃离这方陷阱,却发现身体早已失去控制。她蠕动着嘴唇,吐出几不可闻的气音。
“你……是谁……”
“我是谁,你以后会知道的,”张海渔摸了摸小女孩黑亮的头发,温柔地说道,“现在,回答我几个问题吧。”
……
铁门彻底大开,年轻姑娘安然无恙地走了出来,女孩安静地靠在她怀里,小脸蛋埋在姑娘的肩头,隔绝了某些视线。
那姑娘似有所感,回头望向视线的源头,勾起一抹微笑,平凡的脸上平添几分妖异。她径直朝车尾部走去,速度极快,借着人群掩护,眨眼间便消失在视野里。
他们相互对视一眼,皆从同伴眼中读到异样,随即动身追了上去。
张海渔瞥过一枚嵌在木板里的刀片,神色如常。暗处的较量一旦摆在明面上,双方势必束手束脚,若他们不介意暴露,或许会麻烦些,但更合她意。
距离车尾还有一段距离,前后都有一批人包围而来迫使她停下。
闷雷响彻天地,火车呼啸着冲进隧道,钢铁摩擦碰撞压下一切不和谐的存在。利物撕破衣料,骨骼断裂的闷响,不经意间手臂挥动的破空声……全部隐没在这不见天日的十几秒内。
天光乍亮。
余下的人瞪着一地狼藉,几乎不敢置信。目标在他们的重重包围下逃离,地上趴着的几个同伴和小女孩无一不在宣告他们被戏耍的结局。
“……情报里没有提到这种高手存在,到底怎么回事?!”
……
默念着号码,张海渔穿过长廊,最后停在闭合的门前,规律性的敲击门板。按理来说,张家已经分裂几十年之久,各分支在不通信息、彼此隔绝的情况下,暗语演变得不尽相同,新生一代恐怕对“家族”这一概念更为模糊。
她随意敲了几个,也许在里面的人听来,是在问候他们天气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