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人一动不动,若非胸口还有点起伏,看上去跟尸体没两样。
“做笔交易吧,关系到你能不能活下去。答应的话,给点反应。”女声语气平静,仿佛真的在同她商量。
空气静滞了。她在等待一个回答。
时间一分一秒被放弃,几乎要习惯的痛楚又开始涌上喉咙,搅动着反出酸水。“霍青宜”依旧双眼紧闭,没有睁开。
“好吧,看来你不愿意。”
她没有失望,似乎早就料到这种结果。
“看在你快死了的份上,我提醒你一句,”衣服摩擦的细响,她似乎站了起来,“你的死活与我无关,想必你的‘朋友们’也不愿看到你活着走出去,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
“你甘心么?”
“霍青宜”眼皮微颤,呼吸无法察觉地停了一秒。许久之后,她听见脚步声离远,听见关灯的声响,听见自己的心跳落入死亡的深渊。
最后,她听见一句话,似怜悯,又似嘲讽。
“真是可怜。”
肺部剧烈绞痛起来,空气里仿佛充满了水,窒息感死死捆住她,浑身止不住发抖,嘴里的铁锈味一下子浓郁到最顶峰。
她呛咳几声,牵动了内伤,几滴血水喷溅出口,更多的血顺着嘴角淌下,渗入地里。
“呵……”
费尽全力吐出一口气,像是对那句话的回应。很快,她就会死,死的毫无价值,像只阴沟里的老鼠。
甘心么……
漆黑中,谁也看不到的地方,她生生张开嘴唇,艰难蠕动,无声吐出几个字。
“……啊,我忘了你不能说话。没关系,我很乐意帮你一把。”
声音好似贴着耳后响起,尾音的轻笑令她头皮发麻。
她没走?!
但不知为什么,她竟然隐隐松了口气。
然后她整个人被拎起来“安置”在椅子上,颇为贴心的把上半身绑在椅背防止滑下去。
有只手捏住了她的肩头,霎时一阵钻心的剧痛笼罩全身。肺里空气动荡挤压,她不停的呛咳,面具下的脸已经憋成了酱紫色。
而罪魁祸首,那个和她用着一张脸的人,嘴角噙着难明的微笑,把厚实的笔记本放在她腿上。
听得她悠悠道:“说不了话,字总会写?”
骨头错位时间太久,哪怕接上,一时也控制不了。“霍青宜”冷冷地瞪她,哆嗦着抓住笔,好半天才划拉出一个鬼画符。
短短几个字,她停下笔,特意把纸页正对前面,扬起半边眉,表情略带挑衅。
张海渔眯起眼辨认一会儿,忽然展颜莞尔。
一句粗话。
“这就是你的回答?”
她毫不介意的点了点头,跨前一步,颀长两指摸到面具皮边缘,往上一撕。
“呃呜……”
断裂的颌骨再次遭了殃,她痛得闷哼出声。
面具像垃圾一样被扔在地上,张海渔转身就朝门口走去,出了帐篷,对守在门外的伙计招了招手。
“帮我个忙,把里面的人抬到中间第五个空帐子里。”
几个伙计应声,提着备好的担架进了帐篷。
“对了,”等把人抬出来后,她郑重提醒道,“记得走慢点儿,最好——让所有人都能看见她的脸。”
明目张胆的阳谋。
动弹不得的“霍青宜”只能对她怒目而视。
张海渔回以微笑。原地站了会儿,估摸时候差不多正要跟去时,肩上落下一只手。
是张起灵。
他或许猜到了她的谋算,露出不赞同的神色。
“你不该牵扯进来。”
张海渔明白他的顾虑,她本可以置身事外,却主动涉入这趟浑水,计划开始执行,定然引来藏在暗处的视线,成为众矢之的。
她认真地望着他道:“所以,你认为我应该冷眼旁观,然后在你陷入危险时转身就走,是吗?”
他不说话。
“既然这样——”张海渔眉眼低落,轻叹一声,可在抬眸看他时,眼里多了几分理直气壮,理所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