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松天那个该死的老匹夫......”
她愤恨道,残泪未尽,眸中沁血。
“他明知道怀稀就是一介文官根本就没有真正带兵打过仗,上次檀州被围已是极限,可他却......”
‘嘭’
又是一声闷响自地面传来,萧颦紧咬着牙杀意纵生。
“不,他杀不得。”
李璟忽而道,语调极沉,就在萧颦已被那恨意冲昏了头脑时转手为她泼了盆冷水。
“为何杀不得?因为那亲册的帅印吗?可此次不止檀州,俞州那日,咱们死了多少将领?全是因他不自量力,想贪那收服瓦剌的功名!”
她再忍不住地高声喝道,猛得从那地上站起了身,饶是那半分言语都听不进去了。
“殿下稍安,邢松天好歹一员猛将,大军失利如今正是用人之际,殿下若请命杀了他那这兵又让谁来带?”
李璟回眸说,目光之中的冷静却叫萧颦不由得退了两步。
“殿下,奴婢明白您心中想法,而奴婢又何尝不想杀了他?可如今真还未到时候,太子羽翼渐丰皇后亦不愿自己的儿子如上圣那般受人钳制,加之如今司礼监崛起,若奴婢打赢了这场倒真说不准这风向要往哪里偏了,况且......”
他顿了顿,看着萧颦的眸色一凛说:
“如今您不是替了太子殿下与司礼监搭线联手了吗?如今遭逢大败,当朝太傅独孙战死,这一纸军报若递上了朝堂,得利的又会是谁?”
“所以你是说,怀稀他......”
萧颦惊愕道,一时间理清了这前后所有,却只觉得那阵阵骇然一路自背脊攀沿而上。
“所以殿下,可现在想清楚了?”
李璟适时道,眸中晦暗呼之欲出,双手紧握着身前的棉被,他低垂了眼帘说:
“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比起殿下,奴婢必您更想杀了他们,只是现在,还不行......”
他狠狠地将那最后几字吞入喉中,静静地看着萧颦目中燃起的暗火沉寂。
萧颦默了默,被那无数情绪冲散的思绪于这一刻重新凝聚,回忆起昨晚时的种种,她忽而抬起眼眸看向李璟说:
“昨晚,我下令处死了一干曾参与过此事的所有将士,记得有个将军主动提起过,说他曾在背后撺掇过邢松天多注意怀稀的这件事。”
蓦得,她似又想到了什么般地顿了顿,眯着双眸沉思道:
“这里有内阁的人,那个主动认罪的将军怕也是被人撺掇得,这后面怕是还有其他人,还有怀稀的死,昨日我去时,那守城副将跟我说,怀稀是关城门时被人从上面推下来的,若说是瓦剌人干得,那他们把怀稀从上面推下来之后为什么不接着把城门再打开?”
终于,那断开的线索一点点得连线成片,诸多疑点亦在此时如泉水般得涌上心头,萧颦猛得瘫坐在地,身体竟是不由得开始发颤。
“是自己人...是自己人...我就说,怀稀他从小就惜命得很......被剑破了油皮都怕得要死,他怎么可能注意不到他身边攻上来的瓦剌人......”
她边说边抖,眼泪就跟发了疯一般不住得落在她的衣襟前。
李璟看着她那副痛苦的样子心如刀绞,不顾背伤得撑坐而且,一把上前便将人揽到了怀中。
“殿下莫怕,奴婢在,奴婢一直都在......”
他不住地重复着,背后的伤痕因着他的动作崩裂出血。
强忍着那阵阵剧痛,他白着一张脸语调极轻地哄着怀中那濒临失控的人。
“啊...啊......为什么,为什么啊......明芳.....明芳!!”
萧颦再也忍不住地低吼道,紧紧地窝在李璟的怀中,将他那前襟抓得变了形。
李璟未再言它,只是在她低吼着那人名讳之时动了动手指将人藏在了怀中,直至过了许久。
“奴婢听闻殿下,昨夜下令斩了不少人。”
他缓缓地道,见着萧颦情绪稍缓这才慢慢地放开了双手。
“嗯,那时气上了头,不论有无官职,我全都给斩了,包括邢松天带来的那两个副官。”
她脱力道,面上泪痕未干,却再没了力气抬手去拭。
“殿下做得对,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李璟叹了声道。
“不算冤枉,他们若但凡有点脑子也不会被人三言两语便说倒了去,呵,无非就是想贪那个功名,一个个得全都昏了头了,半分不想若是人家设好得局该怎么办。”
萧颦说着便冷笑了一声,下意识得转身去看身后环着她的李璟。
可谁知方一回头便是叫她瞧见了那张煞白的脸,以及那额前被冷汗濡湿的碎发。
“缉熙,你怎么了,是伤口....”
她蓦得反应过来道,急忙搬着肩膀便要去看。
李璟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推她,结果还没抬起便无力地又垂了下去。
刺目的鲜红映入眼帘,身上的中衣已被血迹完全浸透,不敢耽搁地将李璟平爬着放在床上,萧颦起身便向那门外大喊道:
“军医!快来人,来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