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焰小心翼翼的将医书放好,合上箱子,对陆秦弓嫣然一笑:“喜欢的,就是太贵重了,这里面的字有些我都不认得,恐怕这些医书年深岁久,早已问世几百年了甚至上千年了。”
“这还不容易,我再给你找几本前人的字帖来,你多看几遍就懂了。”陆秦弓拍拍胸脯道。
“多谢将军!”清焰由衷地道:“请给我些时间,待我将医书一一誊抄完,再将原书完璧归赵。”
怎么还要还给他?陆秦弓闻言,剑眉拧紧,几乎都能夹死蚊子了。
清焰忍俊不禁,只得放柔声音道:“将军方才也说了,这些孤本是从陛下的藏书阁中找到的,其贵重不言而喻。且这些书已非常破旧脆弱了,我怕我保管不好。”
见陆秦弓脸色稍霁,清焰又哄小孩似的:“其实誊抄本一遍反而更能记住书里的内容呢,将军学富五车,肯定也晓得百看不如一练。”
反正目的也达到了,陆秦弓便也随了她。
“你家厨娘厨艺不错,蚕豆炒得好。”他对清焰竖起大拇指。
清焰替喑姑谢过陆秦弓,因为她最喜欢别人夸奖她的手艺了,哪怕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等等!他怎么知道喑姑是厨娘?
清焰忽然想起方才她提起喑姑时陆秦弓一脸淡定的表情,仿佛他不是第一次知道喑姑的存在般。
“将军是从哪得知喑姑是厨娘的呢?”清焰歪着头,不动声色地道。
陆秦弓心里咯噔一下。啧,真是,人一放松嘴就跟着变蠢。
“我猜的!”只听他面不改色道。
笑话!他能告诉她,他之所以知道这一号人物的存在是因为他在方府安插了眼线吗?若被她知晓他连她寝室里黄花梨架子床上挂的帐幔是什么颜色什么花纹都一清二楚,她肯定杀了他的心都有了,还能对他这般不设防?
“哦?”清焰表示怀疑。
陆秦弓勾了勾唇,浓眉微挑,他俯身向前,一只手搭到窗沿上,那股熟悉的青竹香随着他的动作闯入清焰的鼻尖。她看见他笑得玩味:“莫非,你以为我会夜探香闺,趴在你房间的屋顶偷窥你?”
可不是吗?忍冬又翻了个白眼。昨个也不知道是谁才刚爬了医馆的屋顶。
清焰对此事还一无所知,她只知道她的脸颊又开始发烫了。
“懒得理你!”清焰负气地摔了帘子,吩咐车夫赶路。哪知陆秦弓一把掀了车帘,半张俊脸怼了进来,他的漆黑的眼睛里闪着湿漉漉的光,像幼兽一样纯真而热烈。
“你还没告诉我,你是喜欢我的医书多一点,还是喜欢宋怀昔的丹青多一点?”
他说这话的时候,那神情好像一条摇晃着大尾巴的藏獒。清焰感觉一股热流涌向她的心脏四周,暖暖的,平稳而坚定地将她托举起来。她贪恋这一刻的心动,呆呆的忘记了言语。
“嗯?”陆秦弓见她不答,又问了一遍:“你说呀!”
那神情实在太像向大人讨糖吃的小孩了,清焰忍俊不禁,佯装左右为难:“都很好呀,我都喜欢。”
陆秦弓闻言,脸上的表情凝固住,桃花眼微眯,像一头藏在草从中蓄势待发的雄狮,野性又霸道。
清焰被他周身散发出来的王者之气给唬了一跳,刚要犯怵,谁知只一瞬,他就收起了脸上的不虞之色,拉长了声音道:“到底更喜欢谁的,你说呀!”
清焰抿抿嘴唇,被他似是哀求的话搅乱了一湖春水。她垂下眼帘,以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道:“自然、自然是将军的。”
刹那间,陆秦弓眉梢眼角都舒展开来。
“我就知道!”他仿佛斗胜的公鸡,雄纠纠地朝卫聪扬了扬下巴。
卫聪简直没眼看,他很想告诉陆秦弓,你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很丢人?
好在陆秦弓懂得适可而止,他朝清焰绽开一个爽朗的笑容,伸手轻轻弹了弹她的额头,轻快地道:“好了,你肚子该饿了,回去罢!”
“嗯。”清焰点点头,看着他重新又上了马,才放下帘子命车夫启程回府。
她注视着挤在小小车厢里大大的箱子,低低叹了口气。
“姑娘,将军的心思,你如今是看明白了吧?”忍冬轻声道。
她何止看明白了他的心思,她连自己的心思都无法回避了。可又能如何呢?
“我是不会给他做妾的。”清焰道。
忍冬:“万一……奴婢是说万一,他聘您为妻呢?”
“那就答应呀!”清焰笑了笑。
“唉……”忍冬托着下巴,柳眉轻蹙,犯起了愁。
清焰伸手捏她的脸,笑盈盈的:“苦着张脸作甚?我们不要为不晓得会不会发生的事情忧虑,应该专注当下,过好每一天。”
“姑娘还真心宽。”忍冬闷声闷气道。
清焰笑而不答。
不是这样的。她只是没有那么多精力去烦恼好几件事,所以只能挑一件最为紧要的做着先。儿女情长,于漫长的人生来讲,不过是锦上添花。她并不是非它不可。
也不是非他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