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芽松蹙眉点头,“我也是猜测,爹爹着重叮嘱的事,怎么就这么巧会送帖送岔了府,闯下这样的纰漏?那位小穆解元如此有名,可别是有心人故意作乱挑拨,给家中使绊子。”
“是,幸好有小姐操心。”那丫鬟不敢怠慢,急忙去了。
丁芽松扶着树定了定神,提醒自己绷紧了弦,切不能让人得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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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是伴随长辈赴约,诸如与人寒暄等场面事,自然有闫晴和大舅母两人在前顶着。
穆檀眉从前是孤家寡人,鲜少有此体验,一时间落在最后,居然难得有功夫好好观赏一番丁宅。
对这位座师大人知廉清正的形象,在他的家宅院景中也得以稍见一斑。
连廊石山,曲水亭台,处处景致婉约,却丝毫不显浮躁惹眼。
很有些江南地士林门阀惯有的清浅气质。
至于内底如何,家资薄厚,那就不该是赏景人应该考虑的庸俗念头了。
不过这对于当朝官宦门第而言,也不过是寻常事,不足考虑。
偏她随意这么想着的时候,前头拐角处经过几道人影,居中的那位年华正好,姿如扶柳,想来不知是谁家前来赴宴的女眷。
两方人稍有间隔,加之地形错复,是以她没能看清人脸。
只隐约听闻前头飘来的一句:“府上布置甚是体面,不怕让嬷嬷见笑,我一路望来很是喜欢……”
穆檀眉眼里的那一丁点茫然,刹那间明悟过来。
这熟悉的声音,和娇娇怯怯的语气,除了她那便宜义母,还能是谁?
卫氏就好似给她答疑解惑一般,短短两句话,便叫那领路的管事嬷嬷有些下不来台。
贵客只叹体面,言下之意倒像是在自贬家中寒酸。
管事嬷嬷哪敢接话,支吾了下把话茬过,硬是带着客人脚下提速,加快步伐走远了。
穆檀眉自己就是在陆府长大的,与卫氏日日夜夜打交道,早听惯了她说话喜欢自轻自怜,以退为进的习惯。
可落在闫晴耳中,先叫她忍不住皱了皱眉。
“不知方才那位年轻夫人,是哪府贵眷?”
竟是如此的轻浮小气。
穆檀眉轻咳一声,迎上祖母探究的目光,只是简单道:“是卫夫人。”
闫晴的表情一瞬间精彩起来,她眼神在身边尴尬不已的丁府仆妇身上一停顿,继而拍拍大儿媳的手,什么也没多说。
“走吧。”
虽是如此,那领头妈妈哪里不知道这上头的尴尬,忙悻悻然地笑着跟上,“刚才一时忙乱,居然忘了禀告将军夫人,是奴婢疏忽……”
闫晴没言语,身边的厦大夫人却是温婉一笑。
“妈妈说得哪里话,我等是客,客随主便,贵府邀谁上门何须禀报我们。”
那管事妈妈擦了擦汗,“是是是。”
厦大夫人这才话音一转,“只是若能提前知会一声,让我这外甥知道府上今日还有相熟的长辈,她也好松快些,少些紧张。”
穆檀眉听见大舅母点名自己,极是配合地装聋作哑,一味地四下里边走边赏花,由着她去发落。
心里转念的功夫,却是想了个明明白白。
自个儿这么巧见到卫氏,定是陆顶云有意掺和的结果。
且凭他和丁右侍郎在朝堂上的泛泛之交,卫氏今日能够成行,其中自然还有些内宅中的弯弯绕绕。
就是不知是陆顶云如此神通广大,临时起意都能把手抻进别家,还是有人乐见其成地让他钻了空子……
管事妈妈应付着厦大夫人,没两下就有些招架不住,一边心虚着急,一边因为对方的难缠而头晕目眩。
万幸这紧要关头上,自家大小姐就如那仙人下凡,微低着眼从远处快步迎了上来。
管事妈妈得了解救,不等松一口气,却见自家小姐竟是羞愧难当一般,朝闫晴轻轻服身一矮。
闫晴讶然,一把拦住她。
“你这孩子,这是怎么了?”
丁芽松脸上飞红,认真道:“今日姑母归宁,上下事务实是晚辈料理,但因御下不严,失了周全,自觉心中不安。”
她说着,竟执拗地转向穆檀眉,言辞恳切地歉然道:“更怕让小穆解元误会我的心意。”
话里意思,就差直言自己是害怕因这差错,再让穆檀眉误会了是丁家有意为难。
这倒算是一句人话。
知道丁右侍郎并无看轻檀眉之意,闫晴神色微霁,将丁芽松挽到手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