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莫走进帐篷,他身高八尺有余,面目不怒而威,面对高仓巍行了北漠的大礼,道:“参见侯爷”。
高仓巍道:“统领不必拘礼,恕我重伤在身不便起身相迎,这是小女焱雀和爱徒苏一心”。
焱雀,苏一心向鲁莫行了礼,高仓巍单刀直入的问:“统领本该在北漠王城操持大王子的婚典,此番跋涉而来,可是有什么缘由?”
鲁莫道:“侯爷快人快语,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说来这是北漠王室的丑事,三天前,吾王收到一封密告,称长公主勾结沙匪欲半途劫掠送亲队伍,目的是为了破坏大王子与公主的姻亲,借机打压大王子,吾王特派我前来相迎,一方面阻止沙匪,一方面求证密告的真实性”。
焱雀,苏一心闻言面露诧异,却听见帐篷外一阵喧闹,苏一心出外查看,片刻后回来向高仓巍禀报:“统领下令把世子绑起来,统领的人马和世子的武士起了冲突,打起来了,是世子主动伏低被缚,现在世子和他的一众武士已经被绑着看押了起来”。
高仓巍直视着鲁莫道:“统领是领了北漠王的旨意,怕世子去向长公主告密吧?”
鲁莫道:“是”。
高仓巍道:“北漠王不惜把世子控制起来交由统领彻查,手里若没有实打实的证据,光凭一封密告,怕是不够吧”。
鲁莫道:“侯爷睿智,吾王的令示,自有玄机”。
高仓巍道:“说到底,这是北漠的家事,我们不方便插手,我就等着大王子把陪嫁财宝带回来,我好率队回大煌负荆请罪,统领请自便”。
鲁莫告退后出了帐篷,焱雀道:“他这是怕你多管闲事啊”。
高仓巍无所谓道:“我自己的头顶一大堆烂摊子,还有空管别人家的闲事,谁当北漠的王都跟咱们没有关系,咱们就当瞧个热闹好了”。
鲁莫一直在篝火旁守着,他的人马占据了整个扎营地,直到快天亮时,两队人马一前一后席卷着风沙回到扎营地,以长公主为首的队伍拖着沉重的宝箱和数以十计的蛇皮口袋,长公主下马把自己的缰绳扔给随从,焱雀这才发现长公主是个身材极其高挑的女子,焱雀在同龄女孩中已属高个,她也必须仰头才能与长公主对视,而长公主垂目盯着她,目光冰冷,二人之间纵然有距离,焱雀还是被她盯得有些发毛,别开了脸,长公主走到篝火旁,鲁莫起身行礼,长公主问:“统领怎么在这?”
焱雀和苏一心离鲁莫较近,只听鲁莫回道:“奉王的命令,带一个人来见公主”。
长公主闻言皱眉,鲁莫挥手示意把人带上来,两个挎刀侍卫架着一个双手被反绑在身后的人来到篝火旁,篝火照亮那个人的脸,竟是一位容颜憔悴的女子,焱雀突然“咦”了一声,苏一心捏了捏她的手,两人交换了下眼神,只听长公主呵斥道:“放肆,你们竟敢这样对待阿吉俪,还不快放开”。
挎刀侍卫没有听令于她,鲁莫一脸肃然,道:“公主,这个女奴是您宫里的人,没错吧”。
长公主冷声道:“知道还不快放开”。
鲁莫从怀中掏出一张卷曲的骆驼皮,抖开来递给长公主,道:“这是吾王三天前收到密信,吾王顺着密信查出了这个女奴,公主先看看,再决定要不要放开她”。
长公主接过骆驼皮,只略略扫了一眼,便怒不可遏的把骆驼皮扔在地上,道:“一派胡言,北漠谁不知道本公主率兵围剿沙匪多年,怎么可能与沙匪勾结,这封信别有居心,定是有人想害本公主”。
鲁莫道:“既然公主说是一派胡言,那这件事就好办了,传吾王的命令,请公主当众立即处死这名女奴,将这名女奴的人头带回去呈于吾王,自证清白”。
长公主一愣,盯着那名女奴,难以置信道:“父王要我……处死她?”
鲁莫道:“是,吾王查出这封密信就是这名女奴所写,已对她用过刑,她招认自己是沙匪的人,五年前公主围剿沙匪时误以为她是流民将她带回王城,她巧言令色获取了公主的信任,又知道公主鸿鹄之志,劝说公主转而与沙匪合作,构建功勋,她为公主和沙匪搭建了联络的桥梁,所以这些年公主率兵围剿沙匪虽有功,却没有实际的打击,沙匪还是日渐壮大,据她所说,不久前沙匪已与公主定下盟约,劫掠大煌送亲队伍,囚禁大煌公主,破坏姻亲,帮助公主登上王位”。
长公主震惊的几乎站立不稳,目光一直钉死在被称作“阿吉俪”的女奴脸上,难以置信道:“阿吉俪,这些话真是你说的?”
阿吉俪虚弱的露出一个苍白的笑脸,“公主,奴婢也是迫不得已,您别怪我,要怪就怪您太心狠手辣,为了登上王位,您竟然意欲下手杀害我的父亲,破坏盟约,我们已经答应了推立您为王,只求您当了女王后划一座城池给我们安身立命,免我们颠沛流离,您利用我们,还要对我们赶尽杀绝,我若是不拆穿您,我的父亲就会没命,我也活不成”。
焱雀对苏一心小声道:“她果真也是沙匪首领的女儿,怪不得和柳莹姑娘长得这么像”。
苏一心点了点头,二人接着不动声色的观摩事态发展,长公主仍是一脸惊愕,似乎不相信这些话会从阿吉俪的口中说出来,她失神的喃喃道:“你在说什么?阿吉俪,你怎么会是沙匪的女儿,五年前我见到你时,你说你是苦城的流民,父母死于沙尘暴,求我给你一口饭吃,你不想在大漠中被黄沙掩埋而死,我好心收留你,这些年来,我视你为毕生知己,你对我到底存有多大的仇怨,今日竟如此构陷于我,你的话会要了我的命,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阿吉俪又是惨淡一笑,要说的话似已说完,没有再开口,鲁莫道:“吾王无心计较此事真假,只要公主把这个女奴的头颅带回去,吾王就此既往不咎,公主,请”。
焱雀又低声对苏一心道:“北漠王这是想给自己女儿留条活路啊”。
苏一心道:“北漠王忌惮长公主背后十一部的势力,怕真的严惩她,十一部会造反,又毕竟是亲生女儿,给她留条活路是必然的,现在就看她自己往不往那条活路上走了”。
长公主木讷的呆立在原地,鲁莫也没有催促,大王子那羌却在此刻来到火堆旁,对眼前的状况不明所以,刚想开口询问,却在看到被两个挎刀侍卫架着的女奴时立即露出一副复杂的表情,阿吉俪察觉到他的目光,艰难的别过头,鲁莫迅速捕捉到了二人神色的变化,简略把事向大王子禀报后问道:“王子认识这个女奴?”
大王子恍神道:“不……不认识”。
长公主“刷”的抽出配刀,脸上的惊愕不复存在,踏着黄沙步伐沉重的走向昔日挚友,阿吉俪垂下头,只待那终结生命的一刀落下,然而就在长公主挥刀的一刻,大王子却出声道:“慢着”。
长公主回头冷漠的看着他,大王子道:“当着大煌送亲队伍的面处置女奴,不妥吧,她现在这个样子也跑不了,先关押起来,等把送亲队伍平安送回曙城,再发落不迟”。
长公主收刀回鞘,鲁莫似也默认了,挎刀侍卫把阿吉俪带了下去,聚在一起的人就都散了,苏一心同长公主去清点陪嫁财宝,焱雀回帐篷把刚才发生的事对高仓巍说了一遍,高仓巍露出一副事事不出他意料的表情,焱雀道:“你怎么好像算准了长公主会出事一样”。
高仓巍舒展了一下身体,道:“就算我们遇到沙匪,长公主已经率兵前来,北漠王还兴师动众的派来侍卫统领,那就肯定是王子公主要出事,王子一直和我们一路,出事的肯定是公主,这还用算?”
焱雀悻悻道:“就你脑子灵活”。
说话间,有人在帐篷外道:“焱雀,你在吗?”,焱雀听到声音时脸色顿时煞白,高仓巍好笑的看着她,想揶揄她两句,焱雀却没给他机会,起身就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