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碎片的边缘锋利非常,它最终还是在马德拉拇指上留下新鲜的红色伤口,狮子匠看着碍眼,把镜子夺了过来,司辰的造物竟也能割破祂们自身,只是转瞬即逝。
马德拉看到狮子匠的手掌被割裂出一道伤口,金色的液体涌出。
……狮子匠也被称为黄金将军,不知道这名字是否与祂的血有关联。
“畏惧是正常的,尤其是在反抗与斗争中,麻痹自己没有意义,学会与它共存会更好。”
狮子匠把恐惧之镜的碎片没收了,“一个问题换一个问题,你又看到了什么?”
祂这么说着,但刚才根本没有回答马德拉的疑惑,就是吃准了对方现在脑子不清醒,想诈一下这个小鬼。
马德拉迷迷糊糊,他捂着肚子哼了一声,这模样在狮子匠看来更像个小孩了。
“我?”他说,“我什么也没有看见…镜子这种东西,映照出来的都是存在之物……哪怕是亡魂,它们也在此世活过呢。”
“而你什么也看不到?”狮子匠挑挑眉,晃晃他无力的手腕,“你没有恐惧吗?”
“啊。”马德拉承认了,这么轻而易举的,“我把它典当出去了,换成了别的。”
之前他一直找不到机会验证,如今恐惧之镜既然能对狮子匠发挥作用,那证明交易者起码没有诓骗他……嗯,这么看来他的运气也不错,没有遇到骗子。
马德拉的眼皮越来越沉。
但这难道是能够轻易交换的东西?狮子匠被马德拉说的话惊的一愣,祂想再说点什么,均匀的呼吸落在椅子上,马德拉在话音刚落的短短几秒内沉沉睡去。
他们说了不少话,但这也仅仅只过去了不到十五分钟而已,狮子匠听到身后传来两个人的脚步,又看看自己被攥住的手指,头疼似的叹了口气。
祂想对马德拉做出评价,狡猾的小鬼,鲁莽的小鬼,这些都不能够,这些都太片面,马德拉的一切行为称得上水到渠成,他得到一根新肋骨,他知道了恐惧之镜也可以作用于司辰,然后在称得上绝对安全的区域沉沉睡去……这个奇怪,大胆的小鬼,在乱成一团、被众司辰注视的国家中似乎坚持着自己的一套准则,为此他或许付出了最大的理智,做着最缜密周详的计划,只为做一件这世上最疯狂的事,现在狮子匠触碰到了疯狂的边界。
是对方抛来的橄榄枝?不好说。
。
。
。
马德拉是在一阵被啃咬的疼痛与窒息中苏醒的。
身下晃晃悠悠,谁在用鼻音发出声似笑非笑的轻哼来,近在耳畔,那声音听起来可不算愉快。
随着意识的清晰,身体的感官被不断放大,然后马德拉悚然发现:真的有人在掐着自己的脖子,用野兽一样的利齿啃咬自己的皮肉。
什么东西?!他费力睁开眼,然后对上一双绿色的瞳孔,后知后觉想,琴酒啊,那问题不大。
……或许也是有点大,对方看起来真的没想让他活,见马德拉醒过来后,掐着脖子的手收的更紧了。
马德拉,“…………”
他的身体仍然无力,但短时间内竟也能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琴酒的视线里里闪过一道亮银色的光辉,他松开了掐住马德拉脖颈的手躲开了攻击,于是只有侧脸被划破了表皮。
马德拉捂着脖子呛咳起来,裸露的皮肤几乎没什么完整的地方,血迹斑斑,不难想到琴酒在上面做了什么。
狮子匠说的没错,马德拉的棉袍下真像个异空间口袋。琴酒的目光落在对方情急之下袭来的武器上,发现那是一根被打磨到光滑发亮的骨头。
这个发现让他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情又糟糕起来——但好在没有更坏,因为在琴酒认真思考到底要不要杀掉马德拉的时候,被当做猎物的一方抬起那泪眼婆娑的脸,一头栽进了杀手怀里。
在哪里咳不是咳,马德拉把琴酒的肩膀当靠垫,闷在上面咳的惊天动地,散乱的呼吸打在杀手耳朵上,很明显的,对方的怒火停滞了一瞬。
这也太好哄了。
马德拉一边咳咳咳,一边继续把自己往琴酒身上贴,非常有[琴酒所有物]的自觉,超强的自我管理意识。
话又说回来,琴酒要真想让他死,就不会躲开刚才的攻击了,马德拉呼呼汲取空气,对自己身上这些咬痕和青紫勒痕全当看不见。
他确实没什么力气了,刚醒来就花了所有的精神去反抗,现在蔫哒哒趴在琴酒身上,枕着对方的肩膀,然后伸出另外的那只手,握住了杀手的掌心。
腰上传来束缚的感觉,琴酒搂住了他,没有说话。
马德拉一边咳一边笑,他先开口了:“哎呀,这可能是最严重的一次?但你今天放过我,是否证明你觉得杀掉我也不能解决问题?Gin。”
琴酒没有反驳,他的牙齿咬着马德拉身上的一块肉,声音从齿间挤出来,带着血腥的铁锈味。
“马德拉。”他说,“而你有什么高见?能让我放你一马?”
马德拉直起身体,他捧着琴酒的脸,发现对方长的一如既往符合自己的审美。
“你看看我,”琴酒移开视线,马德拉于是不满地嘟囔,“你快看看我。”
等琴酒的视线移过来,那张马德拉最得意,最会花言巧语的嘴就开始了,“身处秩序紊乱地带的人们一开始都以为可以用便捷的方式消减疯狂,譬如欲望,譬如饥饿……”
“这是没问题的,既然强制是快捷的方法,尝试一下也不要紧。”马德拉摸了摸自己青紫勒痕的脖子,轻柔无比道:“……但现在暴力与欢愉无法满足你的渴望了,琴酒,我得想点别的办法求得你的原谅。”
“马德拉的承诺永不改变,你永远不用担心我会肆意挥霍自己的生命,它毕竟已经和你紧密相连了。”
他的额头抵住琴酒的额头,呼吸交融,“但一些你想知道的,我想知道的,我发现我们竟然还没有好好说过,这不对劲,我们毕竟还要一起走很长一段路……所以跟我说说话吧,琴酒,什么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