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自己睡着了。
现下形势危急,她怎么可以睡觉?玥兮甫一睁眼,却发现周遭的景致已完全不同。
这里有茫茫天穹,脚下是浅浅碧水,像缥缈屿的海面,不,比缥缈屿海面还要暗沉一点,但这里总会让玥兮想起她曾经骑着小红马在海上恣意畅游。
这里难道是梦境?
她正准备掐自己一把,天边立马飘来一道空灵旷远的声音——“你此时既然心急,何不从头便改变这一切?”
玥兮吓了一跳,听此音清朗略沉,透着一缕高贵清雅,像是二十岁左右的贵族子弟发出来的声音。
她警戒问:“你是谁,为什么不以真容示人!”
那声音忽略了这个问题,直白说道:“泠羽受罚,缥缈屿沦落,鹭云洲遇陷,我这里有一个办法,可以扭转这一切不利局势。”
莫名其妙。玥兮正处在泠羽一意孤行的气头上,但她确实担心他伤重负罪,担心缥缈屿,担心鹭云洲,这个声音到底是何人发出,她知不知道也不重要了,便道:“什么办法?”
“在为你提议前,要先向你提供一些真相。”
玥兮此时没有太多耐心,“请问你能不能一口气说完?”
声音娓娓道来:“天国天帝共有三位皇子,大皇子名为沧濯,三皇子为白驹,二皇子……”
“已经死了,四海无人挂怀。”玥兮抢答,她记得泠羽在天尊寿宴之前逛天街之时与她说的话。
那声音接下来的话却让玥兮浑身一震——“重点在于大皇子。如今的沧濯,并非真正的天帝长子。”
而是冥域一奸细,名唤何由彻——他假扮成沧濯,在蒙骗众人下当了将近二十年的天国大皇子。
而真正的沧濯,早就在他七岁之时便坠崖身亡。
他并非被何由彻所杀害,而是在他坠崖后的元神尽灭之际,何由彻以自身神魄注入其体内,“沧濯”由此复活。
当此之时,天后天帝还在因沧濯的消失而忧心忡忡,可喜的是,没过十天半个月,大皇子回来了。
虽然他回来以后性情大变,心事重重像个小大人,但至少无性命之虞,总归是否极泰来。
脱胎换骨的“沧濯”极具天赋与毅力,能早早在十岁修炼成平常人二十岁才能修成的功法。
沧濯成冠礼之后,囚禁了白驹,精密地瞒过天帝,并引诱其与天后二人于蓬莱隐居,如此一来他便至少掌握天国大半实权。
只有盗取了天国高层次的力量,他才有更多力量统一四界,豪夺天下霸权。
而当年正好冥界无主,冥兽又向来骜然不驯,祸乱横行,不容降伏,为更好制服冥兽,沧濯下令次仙界抓捕,黛夷也因此诛灭泠羽其母,惨无人道。
倘若当初没有让何由彻得逞,就不会有后来的暴君沧濯,也不会有黛夷的背叛,更不会让泠羽深陷惨绝境地。
或许真的只有从沧濯坠崖之时还是扭转历史,才可能不会有后来的是是非非。
一举多得。
“……可我不知该如何改变这一切。”玥兮迷惘又惶急,难不成要她穿越到过去?
那道声音:“冥域九世轮回崖不名一格,既可做来回穿梭于主次仙界的门扉,还可让人回到过去,扭转历史。”
真被她猜对了,玥兮不禁有些动容又微微发怵,回去转变历史,让她有种只手扭转乾坤的惶惚。
她还正颔首思索,那道声音不等玥兮回话便说:“缥缈屿鹭云洲和泠羽的命都在你手上,若不想他们白白葬送性命,就速速前去冥域九世轮回崖,刻不容缓……”
越说到后面声量越发微弱,像是被一缕清风带走一般悄然而去。
眼前亮光罩目,玥兮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于破屋院子里躺着。
玥兮起了身,再度施法,向结界飞奔去准备将其破除,却没想到扑了个空,差点摔得狗啃泥。
结界原来已经破除了。
玥兮管不了结界如何破除,现下要紧的是去九世轮回崖,她稍稍整顿了上衣,向冥域进军。
***
泠羽上天国牢狱准备受刑之时,正好是沧濯的登基大典。
这一日,万神来访,仙客如云,共同见证这稀珍光辉的时刻。
天国的牢狱不比冥域鬼魅魍魉飘荡的可怖之地逊色,甚至更甚一筹,因为这里自从“沧濯”归来后,就埋了太多无辜仙士的尸骨。
他们心中有怨,神魄化厉鬼,阴气极盛时在牢中飘荡,尖叫瘆人,可即便如此也踏不出一方牢狱。
真是可怜的鬼魂,沧濯连死人都不放过。
今日又添了一名新犯,名叫泠羽,不知道他能不能挨得过厉鬼的阴嚎,毕竟牢狱中其他犯人都已经疯了。
沧濯的手下,那个曾和泠羽在寝殿里打斗的白衣人,如今还穿着一身白衣。
白衣胜雪,眉目英义,可能是做沧濯的狗做习惯了,忠心溢于言表了,所以他才看起来真像个好人。
而泠羽穿的一身黑黢黢还神色阴鸷,看起来还真像个犯人。
沧濯正参加庆典,无空前来问刑,便命白衣人扣押泠羽至牢中。
白衣人心神敏捷,一下便探出泠羽身上少了好几片金鳞。
已经踏进狱房,见泠羽还是淡然自若,白衣人便拿讥讽的话激他:“你身上已无金鳞护体,还要替那黛姑娘受刑,你们二人加起来总共有一千道天雷,如今这一千道天雷你独自承受,还真不怕死?”
泠羽不耐烦,语气散漫,“死就死,废话少说,快动手。”
白衣人见他不为所动,目光沉了沉,他道:“暂且不急,你前面还有好多犯人等着我去问审,你且先在待一段时间。”
他想,泠羽趁天雷死了最好,毕竟此人一直为他主子沧濯的眼中钉肉中刺,没了这个业障,主人沧濯的宏图大业能更上数层楼。
把泠羽关在狱中好好受厉鬼折磨,损其心智,才有可能让他在天雷中彻底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