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楼的正面朝南,塔尔感知了一下距离,灾祸大约在他们的东北方向。他飞到高空,估算了一下距离确定了方位后让灾祸守着不要动,自己最终在一座城堡的顶上找到了最后一个稳定点。
可就在他回到钟塔准备开启结界的时候,一道厚重的冰墙挡住了他的去路。塔尔本准备绕过这个地方,可钟塔就像是被一个透明的冰墙覆盖在内一般,无论用什么方法都无法破开。他甚至用上了深渊烈焰,可那堵冰墙一边快速融化一边又以更快的速度凝结,烧了半天没有破除的迹象,反而让墙体越变越厚。
塔尔尝试从高空抵达钟塔,却没料到这冰墙像一个罩子,连顶都封住了,四面八方没有半点缝隙,连寒潮的风雪都吹不进去。他转了两圈没找见突破口便也不再死磕了,让灾祸也去南边的稳定点汇合。
“怎么?”王权也有些意外。
“封住了进不去,”塔尔言简意赅,“罩子一样的冰墙,深渊烈焰烧了会更厚。”
王权顿了顿,这才想到深渊烈焰其实有个相生相克的天敌,而这个敌人现在正把玄逐归折磨得够呛。寒潮期是浅海寒霜最活跃的时期,不光是莱耶瀑布下的那个聚集地,永夜矿脉吹来的风里也会有它们的身影。
但即使如此,寒霜也不该如此集中地出现在同一个地方。
塔尔想去找关于浅海寒霜的记载和近百年来寒潮的相关消息,但魔族王宫里却没有很多关于这方面的内容。燕拾说布雷希特对于永夜五城的掌控在魔族结界开启的时候就逐渐减弱了,或许这里会有他们想要知道的消息。
“我要去趟鉴天城。”塔尔说。
“不如去阿苏兰,”虞影溯说,“赛琳几天前刚离开无间塔,她应该就是回来过寒潮期的。”
塔尔顿了顿:“她是领主。”
他刚说完就反应过来了,他们并不方便和赛琳直接沟通,但有一个人可以。羽溯如今还待在帕城里,他每天消息不断,基本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之前甚至离谱到把墨江十今天和谁上了床都报回来。塔尔总想说别弄那么多没用的回来,但直到虞影溯整理出“花名册”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这些信息其实都有用。
古魔派第一领主从不和没用的人上床,他挑人也挑长相,但即使如此依旧有本事夜夜笙歌。
塔尔把纸条放进了戒指,日落之后确认对方已经拿走后便准备在加利百特古城里找个可以歇脚的地方。寒潮着实要命,气温骤降了至少四十度,四处都是狂风的哭嚎。他们最终在靠南的一个还算完好的古堡里落了脚,刚踏进去就看见了一群躲避风雪的霜寒猎豹。这种向来独居的动物因为寒潮凑在了一起,塔尔仔细一看,那里面还有几只出生没几个月的幼崽。
“小猎豹?”虞影溯也有些感兴趣,“这还没多大吧?”
塔尔说不知道,这里的霜寒猎豹体型比特拉古欧森林的大了太多,一只只都裹着厚重的皮毛,御寒能力比起山脉以南的强了不知多少倍。成年的霜寒猎豹因为陌生人的接近而警惕至极,但幼崽却充满了好奇心,趁着母豹一个不注意就从温暖的窝里溜了出来,一步一步蹦跶到了塔尔身边。
塔尔蹲下身想去揉揉小猎豹的脑袋,幼崽退了一步后依旧止不住旺盛的好奇心,用鼻尖碰了碰塔尔的手指。
虞影溯一抬头就对上了母豹的眼睛,对方弓起了背,显然是一副随时准备进攻的模样。
“你不冷吗?”塔尔挠了挠小豹子的下巴,“要不要火?”
幼崽叫了一声,它回头看了一眼母亲,又冲着塔尔再叫了一声。低温的深渊烈焰就这么在塔尔的指尖燃起了光,小小的火苗往外散发着温暖的热意,不过多久就让整片空间充斥着潮湿又温暖的气息。
不过小猎豹对火不太感兴趣,它玩起了自己的影子。
火源是寒潮期的动物们最愿意亲近的东西,它们甚至可以暂时将对魔族天生的恐惧放在第二位。幼崽的母亲带着它另一个孩子靠近了塔尔,从那之后,紧缩成一团的霜寒猎豹们逐渐都围在了塔尔身旁。他顿了顿,让火留在了一块翘起的地砖上,自己也缩进了虞影溯怀里。
“困了?”
“也没有,就是不想动,”塔尔说,“我一直觉得涅亚很厉害,能在那么多地方都留下属于他的痕迹。”
他们这一路就像是沿着藏宝地图一路搜刮,无论是资源还是人脉,几乎所有的一切都离不开涅亚的遗产。
“你有想过为什么吗?”塔尔问,“如果是为了混血种,那他其实没有必要做这么多。大裂谷结界、魔族结界、还有梦塔地下钱库、甚至精灵族和血族……为什么到处都有他的痕迹?”
屋外有什么东西被狂风吹倒了,巨石坍塌的声响惊动了一群缩在屋檐下的飞鸟。这种声音的突然出现让塔尔放松了很多,他卸了浑身的力道,任由虞影溯抱着他。
“我根本想不到还会在哪里看见他的踪迹,”塔尔苦笑,“好像所有人都在跟我说……他无坚不摧,但他就是死了,因为落霄。”
虞影溯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一下又一下,塔尔原本不觉得累,但此刻却忽然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休息一会儿,”虞影溯说,“我带你去楼上找个睡觉的地方。”
从古堡的卧室数不胜数,很多房间都没有使用过的痕迹,灰尘也很少。从王权那里学来的清洁术如今排上了用场,虞影溯把塔尔放在了柔软的床上,他陷在了那些陈旧却完好的丝绸软垫中,浑身都带着温暖的香气,让人靠近之后就再也不想离开。
“别走,”塔尔抓住了他的指尖,“正好他们都不在。”
这是句再明显不过的暗示,虞影溯自然不会听不懂。他翻身坐在床边解开了长靴的鞋袋,刚把鞋子脱了就被塔尔从后搂住。那双在他身上游走的手在这种气温里带着滚烫的热意,过境之处都烧起了火,无一幸免。
即使是暴雪天,正午时分依旧有些昏暗的天光。塔尔自己解开了衬衫,他的体温让周围带上了缭绕不绝的雾气,几乎要蒙住虞影溯的双眼。他默默给自己找了个借口,翻身夺回了主动权,獠牙毫不犹豫地贯穿了塔尔颈侧的血管。
血是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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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尔把自己的脸埋在臂弯里,咬着手臂边喘边哼。虞影溯见状抓着他的胳膊按到了身后,让那些荆棘捆住了自己主人的手臂,像带着锁链的项圈一样把主动权尽数交给了身后的支配者。深渊烈焰一闪一闪地散发着温度,和塔尔身上的荆棘一样缠在了虞影溯的手腕上。
寒潮期的夜间急冻也没能让这间屋子变冷,狂风的呼啸让窗外的飞雪拍打在玻璃上,沿着窗户的缝隙飞入屋内,很快就化成了满地的雪水。罗萨布兰卡盘旋在高空,他找不到落脚处,无奈只能前往深渊海边,最终躲进了王权给他造的一个防护罩里。
“你主人呢?”王权问。
罗萨布兰卡乱叫了两声,缩成一团不想说话。
“塔尔把传感关了,”灾祸幽幽开口,“估计爽着呢吧。”
他们望向了站在风暴中的玄逐归,风雪随着他的指尖盘旋在半空,一会儿凝结成巨大的冰块,一会儿又融化殆尽,一点一点结成瑰丽的霜花将他全身都覆盖在内。
“天才,”王权说,“千年难遇。”
玄逐归回过身,他满身的寒气被尽数吸收至体内,表面看上去和先前并无却别,唯独右眼变成了冰霜一般的浅蓝色。那只眼睛里结着一片繁复的雪花,沿着顺时针缓慢转动,在他的睫毛上留下了雪的痕迹。
“恭喜。”王权说。
玄逐归笑了笑,周围几十米范围内的风雪都消失了,气温回升到冰点之上,交界处的水蒸气氤氲升起。湿暖的风让巨鸮忍不住张开了翅膀,抖掉了周身积攒的冰水后高叫着再次飞向高空,带着一身的落雪重复刚才的动作,玩得不亦乐乎。
“寒潮还有多久?”玄逐归问王权。
“一个月,”王权看着他,“不建议提早结束。”
玄逐归没这个打算,他望向高空,不久之后产生了别的想法。
“那就努力一下,先淹了永夜矿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