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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第162章 朝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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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时的他什么都不知道,对这样的试探显然毫无察觉。而不仅是他,在场的所有人应该都对此一无所知。

“沈初墨应该也算稀有混血种,但她从来没有提起过这件事,是不知道还是刻意隐瞒?”虞影溯顿了顿,“还有……联盟大长老。”

塔尔记得:“四分之一精灵血脉,他照理说当不了大长老。”

“他凭借什么上的位,又靠什么稳固权力?”虞影溯递给他一块羊排,“同类?”

塔尔接过那块羊排。

虞影溯说的他早就想过了,但他一来不想轻易放弃到手的机会,二来也想赌一把。既然邵凛和格拉菲尔德他们沉寂已久,信誓旦旦地说森林里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存在……那又是为什么?因为他们太像人类,还是因为有什么别人挡在了他们面前,充当了一面盾?

塔尔拎着羊排啃了一口,刚尝到味道就顿了一下:“这是……我们在大裂谷吃过的味道?”

“嗯,”虞影溯笑了笑,“艾菲尔特把配方告诉我了。”

涵山城之战后,艾菲尔特被俘琳琅天城,至今都没有半点消息。

“我离开琳琅天城前往涵山城驻地送了一份烤牛肉,也是这个味道,如果旷星发现了应该能明白什么意思,”虞影溯顿了顿,“不过他那个脑子……也有可能什么都发现不了。”

“涵山城又不止有他,艾肯和摩里恩或许也能发现,”塔尔继续啃,“他们家的味道还真是不错。”

一顿饭很快就吃完了,羊肉鲜美,塔尔满足了空虚已久的胃。他歪在沙发上发呆,虞影溯的传送门之前就开在这里,但地上没有阵法符纸,也没有刻印的痕迹,连法术残留都少得可怜。

虞影溯擦着手走过来,坐在扶手上居高临下看着两眼呆滞的塔尔,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塔尔给逗笑了,两颗獠牙伸出唇外,抓着他的那只手就往虎口咬了一口。

“我身上有两份法力,但用不到一起,挺麻烦的,”虞影溯被咬着的手扣着塔尔的下巴,让他看向自己,“之前那个传送门已经是最远距离了。”

塔尔松开嘴舔了舔唇角,对这份饭后甜点很是满意。

“你们吸血鬼怎么学法术的?没有书吗?”

“都在罗莱斯,而且那些书都是幼年时期用的,谁成年了还带在身上?”虞影溯无奈,“我哥教了一些日常用得到的,我才发现血族的法术和魔族不一样。现在控制力是有了,但我只能根据自己的预想来用,不成体系……你好歹还会法阵,我现在就是个野路子。”

“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他们猜不到你下一步会做什么,”塔尔抓着他的手,“后面如果联系上羽画,我让她从把书给你带出来。”

虞影溯一怔:“她要回罗莱斯?”

“没细说,但应该是为了加利百特古堡地下的东西,”塔尔顿了顿,“羽画那边需要等机会,我还是偏向让羽谿教你。就算不是他亲自教,也至少让他知道你学了什么。”

虞影溯不能在羽谿面前表现得完美无缺,因为只有他把对方当做从前那个兄长,对方才会把他看成是弟弟。

“你身上会有他留下的破绽,把弱点展示给他,之后才能知道他会往哪里下刀,”塔尔说,“就像我一开始对你做的。”

虞影溯记得塔尔脱臼的踝骨,也记得他插在自己颈侧的那一刀。

“他不可能一辈子都留着你,等时机成熟,他迟早要对你下手,”塔尔伸手去触碰他颈侧曾被自己割开的地方,“多留一个破绽,就多一个险象环生的机会。”

虞影溯抓住了他的手腕。

“之后在亚恩城,告诉他们我以前的旧伤,告诉他们贝克兰特·布洛卡利用什么伤了我。灾祸不在之后我愈合伤口需要耗费自己的法力,让他们集中攻击我的左侧脚踝,”塔尔看着他,“不要手下留情。”

虞影溯低下头,轻声道:“好。”

塔尔闭上眼睛,屋外的天还没有完全黑,屋内的灯昏昏暗暗,摇曳的烛火仿佛一口气就能吹灭。虞影溯将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侧,闭着眼睛,直到夜幕彻底降临。

“我之前说不会再把你往玻璃窗上扔,但现在后悔了,”虞影溯哑着声,“就算我不会,别人也会。”

塔尔猛地睁开了眼。

“走,去外面,”虞影溯一把捞起他,“半个晚上应该够了,你学得快。”

塔尔被他拽得一个踉跄,传送阵的光稍纵即逝,下一步就从屋内踏到了屋外的草坪上。虞影溯在周围竖起了无数个半透明的屏障,各式各样的窗零散排布着,在草野上映着星光。

塔尔只觉得一阵风扑面而来,他根本来不及反应,下一秒左脚脚踝就传来了撕裂般的疼痛感。虞影溯拽脱了他的关节,深灰烟雾裹着他浮在半空,一双眼睛闪着血光。

“特训?”塔尔笑了,“有什么要交代的?”

“不受伤,如果可以,反击我,”虞影溯看着他,“不许用火和左脚,现在只是脱臼,如果错位了,复位有多疼你自己知道。”

“火为什么不行?”

“你的法力只够深渊烈焰烧三四个小时,之后呢?”

塔尔哑口无言。

“而且你得留着火疗伤,”虞影溯说,“最好能赶得上我的速度。”

初夏的夜风没了凉意,塔尔被向后甩出去的时候只觉得虞影溯不愧是蛊惑人心的妖怪,能让人连疼都疼得心甘情愿。那块玻璃没砸在他背后,虞影溯在最后时刻将他转了个向,手臂在触及玻璃墙面的瞬间就被锋利的边缘扎破了皮肤,血流如注。

“止血,”虞影溯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看清楚玻璃怎么碎的了吗?”

塔尔被他扔在地上,喘着气把玻璃渣一点点从皮肤里抠出来。深渊烈焰止住了血,却没让伤口也恢复原状。

“再来!”

他不知道虞影溯会用什么方法让他和玻璃接触,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受到什么样的攻击。第四次撞上屏障的时候,碎裂的玻璃再也没能嵌进他的皮肤里,只留下了些细碎的伤口。塔尔脱了被刮得破烂不堪的衣服,浑身的肌肉紧绷。

而就在他等着虞影溯下一步动作的时候,一面看不见的法术气息猛然间扑面而来。他下意识地抬起手,胳膊触及屏障的瞬间借力转身。他的指尖截住了视线边缘的一块碎玻璃,借着惯性就往虞影溯原本所在之处甩了过去。

玻璃最终嵌在了草地里,虞影溯站在他身侧,灰烟凝聚成了鞭子,末端牢牢锁住了他的咽喉。

“想要反击先保住自己的命,”虞影溯吻着他的耳根,“孤注一掷通常得不偿失,你又不是亡命徒,要想着先顾家。”

塔尔喘不上气也说不出话,四肢也被禁锢,仿佛被钉在了鑫兴架上。

“不过这个反击很不错,”虞影溯松开了他,“继续努力。”

塔尔觉得这个姿势不妙,虞影溯的眼神更加不妙,让他想到了昨天晚上那场几乎令他崩溃的情|事。对方绑着他的手脚,在他唇边留了一个吻之后却后退了两步,满脸笑意。

“想什么呢?给你一个吻当奖励,我们继续。”

塔尔不知道这场特训持续了多久,直到亚恩城的方向传来了一声爆炸的巨响,冲天的火光带着浓烟吞噬了星空,也遮蔽了微弱的月光。虞影溯同一时间停下了动作,他撤除了塔尔身后最后的几面屏障,用烟雾裹着他带进了自己怀里。

塔尔身上几乎没一寸完整的皮肤,累累伤痕渗着血,像是穿了一件破碎的衣服。

“做得好,”虞影溯吻着他的额头,打横抱起将他带回了屋内,“休息吧,我陪你到明天日出的时候。”

塔尔累得都快笑不出来了,他伸手拔出嵌在虞影溯锁骨上的碎玻璃,燃起一小丛火治愈了对方身上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伤口。

“又废了你一件衣服,”塔尔闭上眼睛靠在他怀里,沉稳的心跳声仿佛催眠曲,“但我……”

他话都没说完就沉入了梦乡,虞影溯叹了口气,知道自己今天下手有些重了。塔尔伤得最重的是嵌进后颈的一枚玻璃碎渣,如果没有深渊烈焰快速治愈,他的颈椎现在已经断了。

虞影溯把他放在床上,复位了他左脚脱臼的踝骨,又修复了他身上的所有外伤,确认了对方没有异常后用清洁术去除了屋内外所有血迹。

“辛苦了,但以后不用再怕了,”虞影溯轻声说,“睡吧。”

他走出卧室轻轻带上了房门,沿着楼梯向下,穿过餐厅,最终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沉思良久还是敲响了储物戒。

『燕拾,帮我办件事。』

燕拾从梦里被喊起来,头脑发昏着问:『不是才说用书信联系吗?』

『是我,』虞影溯说,『之后我会重新出现在永夜五城。』

燕拾听到虞影溯的声音先是一愣,在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后瞬间就醒了:『谁?』

『帮我在那边散播一个消息,』虞影溯继续道,『就说,信仰给予他们一次屠神的机会。』

如果魔族结界必定会破,那么借用魔族的力量就是可行之策。无梦城里的居民并非最佳选择,他们算得上安居乐业,即使动荡,也大多在那片土地上扎了根……但永夜五城不一样。

永夜五城其实不适合居住,那边的魔族基本都是古魔信徒,而其中信奉死灵的占了绝大多数。但如今永夜矿脉里的古魔们死的死走的走,连城主们都准备放弃的地方,留在那里的的人们又会是什么样?

穷途末路者不会放弃任何机会,就因为这条路的终点必定是死亡,他们才能尽情地疯狂。

『要告诉塔尔吗?』燕拾问。

虞影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挂断了通讯,取出纸笔和赛尔芬·伯兰留下的蝙蝠,写了一封信送去霜兰幽谷。他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半晌后划开了右胸的皮肤和肌肉层,取出了藏在肌肉层之下的那两颗乳牙。

月光被亚恩城的浓烟遮蔽,关了灯的屋内像是大裂谷里那个暴雨倾盆的夜晚,漆黑一片。他捧在掌心里看了一会儿,等右胸的伤口愈合后又再一次破开了皮肉,将他的宝物藏在了两根肋骨之间,最靠近心脏的地方。

虞影溯将留下的食物重新加热,用保鲜和恒温的术法包裹住。屋内的一切陈设被他收回了储物戒内,只留了一个人的座位和餐具。

他上了楼,坐在床沿边看着塔尔熟睡的脸,直到天边渐明,泛起了晨曦的微光。

“再见,塔尔,”虞影溯吻了他的眼角,“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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