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府门口,朗时野和街边卖糖老翁买了包糖糕,进了府邸就抛给跑出来迎接的关山月。
“诺,给你带的。”
“谢谢老大!”关山月兴冲冲打开油纸包,捻了块糕塞进嘴里。
吃着吃着一眼瞥见越瑛的手,登时看直了眼,嘴里的糕点都忘了咽,粉末直往外掉。
越瑛也懒得再藏,索性大大方方拿出来给她看,她的眼睛瞧一眼越瑛的手,又瞧一眼站在厅堂抱着手的朗时野,眼珠都快转不过来。
“祝老大和大……呃越公子玩得开心!我不打扰了———”
她这一声叫出来吓朗时野一跳,瞪着眼问她:“你犯什么毛病?”
可惜朗时野没等到她的答复,她已经一溜烟跑走了。
这么大的八卦,一定要说给徐霁听听,不愧是老大,玩得就是花,关山月边跑边把最后一块糕点塞进嘴里,手中的油纸包揉成一团。
“都什么毛病?一个两个一惊一乍的。”
“手下肖主,大约是与你学的吧。”越瑛调侃道。
连他自己也没发现,经历这么一遭,他在朗时野面前已经没有那么拘束,还能时不时同他玩笑几句了。
“哈,你这可真是冤枉我了,他们两个二愣子自己犯傻与我何干?”
一言一语间,日头西斜,已接近申时,朗时野处理完公文来找越瑛时,他正倚着栏杆,手中捏着把鱼食往水中抛洒,纷纷扬扬撒出去的食落到水面上,引得群鲤蜂拥而至,翻着圆滚的白肚皮抢食。
朗时野走到他身边,也未多言,只看着他喂鱼。不多时,手中的食撒完,越瑛直起身,拍拍手迈步就走。
朗时野顿时起了兴致,便跟着他,看看他要去哪,越瑛也不管他,只自己去井边洗了手,拎着装着莲蓬的篮子跨进灶房。
越瑛撸起袖子,将洗净的莲蓬拿出来,把清苦的莲心挑出来,其余莲子一颗一颗装进碗里,朗时野夹起一颗扔进嘴里,嫩滑的莲子迸发出满口清香。
越瑛瞧他闲着,指指冷着的灶台:“你要是闲着不妨先帮我把火升起来。”
闻言他蹲下身去捏起一根柴禾点火扔进灶台,边扇风边看添柴,还不忘分一只眼去看越瑛。
只见越瑛先取了壶水放在炉子上烧着,又取了醒好的油皮均匀分成几份,又从油酥面中取一份,将油皮擀开包住油酥,再和水擀成牛舌状卷起。面皮准备好放置一旁,他又拿起那碗莲子,大颗饱满的和糖粉蛋黄一起和成馅,剩下的熬成甜汤,下火又解暑。
朗时野热好灶,站在一旁好奇地看:“你还会做点心?”
“小时候家里规矩严,因要练武一般不能吃,为了解馋,姑姑自己学来给我开小灶,看得多了就会了。”
他倒进馅料,捏起油皮,巧手翻飞,不一会儿一朵朵栩栩如生的荷花酥边从案板上长出,锅里的油热了,满盘倒进去,滋啦滋啦飞溅出来,再盛出来时扑鼻的香气格外勾人。
朗时野肚里的馋虫被勾起,捏了一块就往嘴里塞,被烫的直嘶哈,还不忘给他比个大拇指。
越瑛笑着摇摇头,端着盘子去前院。
已过黄昏,他们用过饭后便一同前往前院,早先做出的荷花酥早已分成几份送了各处,余下的便被侍女安置在前院石桌上,另有一壶西湖龙井,并一屉巧果。巧果中裹酥糖,甘甜饴香,形状更是多样,精致的玉兔,月牙摆在眼前,小巧可爱。
“夜深露重,坐在石凳上易着凉,你且等我一下。”
朗时野从房中取了坐毡铺在石凳上,与他分坐在石凳两边。
他悄然观察半天,见人对这个布置还算称意,还拿了个巧果吃,放心不少,盯着他用了片刻,小心翼翼道:“我听姑姑先前叫你宴之,这是你的字么?”
巧果做的绵密,味甘不腻,他安静地抿了好一阵将将咽下去才开口道:“是,我的字是我母亲起的,她生我时难产去了,提前取好了我的名字与小字交给姑姑,到岁数便告诉我。”
他是知晓他家情况的,越伯群不喜爱这个长子,只培养另两个孩子,孤独十几年终于一鸣惊人,可惜他的运气不太好,撞上太子发癫,成了那届试武大会的祭品。
一壶清茶饮下,越瑛忽然站起来,身上佩剑在弦月下熠熠生辉,他问:“将军,可想看我舞剑?”
似乎他也并不需要回答,他利落翻腕挽出一道剑花,铮铮剑鸣惊九天,与他平日温吞的行事不同,剑意凌厉,矫如游龙,翩若惊鸿,雪发随起落的剑柄肆意飞扬,衣诀如花瓣绽开,似乎能隐约窥见试武大会上少年的英姿与傲气。
早开的桂花洋洋洒洒落下,剑气翻飞,人影似龙,叫朗时野看得痴了。
一剑舞罢,他收招挽剑,那剑尖上还落着一朵金黄的桂花。
“越某献丑了。”
他随即又坐下来,将茶杯里的茶豪迈饮下。
前院潇潇,拨开满枝芳朵,一弯月勾勾在枝桠上,被风胀满,洁白的芬芳馥郁弥漫在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