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愈发大了。
不再是淅淅沥沥的雨丝,豆大雨滴滂沱而下,噼里啪啦地打在玻璃上,模糊了窗外的景象。
“一步一步来嘛。”
雪曲起手指,拔剑出鞘,在剑身上猝然一弹,冷铁被气劲一震,发出一声森严的嗡鸣。
“你看,这是有形的剑,它在我手上,我想杀谁便随时可拔剑。”
蝎平直地注视着那双冰蓝色的眼睛,恍惚错看成一片无风无浪的碧海,平静微澜的表象下,滔滔暗流肆意汹涌。
剑主杀伐,有形的实体是兵器,代表着武力,那无形的是什么?
但他没有继续问下去,沉默着,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是权势。
他很早以前就明白这个道理,有时候,武力也抵不过权势,身居高位者,一个念头就足以令无数人赴死。
曾经当他渐渐长大成人,千代婆婆再也无法继续隐瞒父母早已死在战场的事实,他几经周折终于得知真相。
愤怨啃噬着心脏,那时他反复思索着一个问题。
父母因何而死,他又该找谁报仇?
是白牙旗木茂朔吗,那个用忍刀杀死了他的父母的木叶忍者?
可白牙也死了,在他收集到的情报里,白牙选择了优先救回队友,导致任务失败,回到木叶后被高层责难施压,连被救的队友都指责他的做法,最终白牙不堪忍受流言蜚语而自尽。
当时他的父母是砂隐最出色的傀儡师,而击败他们的白牙无疑更强,据说他曾是下任火影的有力竞争者。
白牙是他的仇人,但在木叶的立场上,白牙是战争英雄。很可笑的是,英雄没有死于战场,反而被自己人逼死。
他没办法找一个死人报仇,那他该找谁呢?
年岁渐长,阅历愈深,在反复地痛苦思索中,蝎终于明白过来。
是那场战争发起者的错,高位者利欲熏心,挑起忍界大战,才使得父母不得不奔赴战场。
罪魁祸首,是三代风影。
那么,就去杀了他。
为艺术献身,将短暂生命化为永恒,难道不是风影大人的荣幸?
雪并没有注意到,仅仅这么一小会,蝎就想了这么多,她以前没和谁说过这些话,也没人这么问过她,实际上很多事她也是这段时间才考虑清楚的。
她兴致愈发高涨,自顾自说了下去。
“我培养的势力,是无形的剑。重建雨隐,并完全掌控它,我花了五年。”
雪微微展颜,笑容清和,似乎还含着一线莫测的诡秘。
“本来晓已经要开始行动了,但是三尾因人柱力的死亡而消失,那就又空出了三年时间。接下来我计划执掌雨之国,并用这些时间建设这个国家。”
“举一国之力,发展经济,加强军备,虽然雨之国是弱国小国,苦难深重又屡屡命悬一线,但它不会永远弱小。因为我在这里。”
赤砂之蝎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惊讶,他犹豫一下,还是问了出来。
“然后呢?等到尾兽狩猎正式开始,整个忍者世界都会陷入混乱。在将来那个动荡时期,五大国自顾不暇,那么你是准备——”
雪笑意愈深,眼眸转动间,缠绕一丝戾气,张扬又放肆。
“我喜欢剑,喜欢血,喜欢叱咤风云的感觉。我才不求什么安逸清平,无论要掀起多大风浪,我都要站在那巅峰之上,看看高处的风景。”
“多高的巅峰?”蝎挑了挑眉。
手指一松,草薙剑“锃”的一声清响,归于剑鞘,雪把齐楚的鬓角撩到耳后,耳垂纤巧,皮肤喝饱了水分,如同新鲜采摘的水蜜桃,透出少女独有的幼嫩感。
但在这个瞬间,她的气质顿时一转,机锋峻烈甚于刀剑,勃勃野心毫不掩饰。
“很高很高,高到没有人比我更高。”
在蝎的目光里,女孩子露出了一个明媚的笑容,那上扬的、弯弯的、清浅的眉眼,矛盾感十足,像是笔墨未干、颜色鲜妍的画,又仿佛一只嗜血的蛇,嘶嘶露出尖锐的毒牙。
美丽又危险,最是神摇目夺。
“我本来还想,他们遇见你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蝎移开视线,低头看向下方勤勤恳恳练习的学生们,语气有些感叹。
“现在看来,也有可能是上辈子做了孽。”
雪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将来能活下来的人,自然是有福气;而在战斗中死了,就当是还上辈子的孽债了。
她费尽心思培养部下,不是因为她有多仁慈,而是因为她需要这些忍者为自己提供势力,她需要这些人成为她手中的一把剑。
“你知道吗,我一开始只是单纯想活下去,想要变强,遇到小南姐姐,遇到你们,既是机遇,同样也是鞭策。”
“但现在我已经亲手报了仇,能威胁到我的人也屈指可数,即便我什么也不做,在忍界背靠组织也能混得风生水起。”
蝎叹了口气,反问道:“但那不是你想要走的路,是吗?”
“当然不是。”
雪仰首向天,透过穹顶的玻璃花窗,看向深蓝幽沉的雨幕,神情淡然自若。
“整个忍者世界都被一个个规则所笼罩,明明高位者都在争权夺利,却用公理正义粉饰太平。”
“就像前些天我杀了不共戴天的仇人,在雾隐忍者眼中就好像变成了十恶不赦的人一般。”
“而我要走的路,就是打破这些规则,没有任何规则能够束缚住我,权倾天下也罢,为祸人间也好,我不会向任何规则低头,相反,我要成为那个制定规则的人!”
永远不要把自己的命运交给别人,无论实力还是势力,她都一定要站在巅峰,做棋盘外的执棋者,而不是棋盘上被人牵着走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