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闭的影院里,中岛敦突然说:“咦,下面那个是进度条吗?”
沉浸在影片中的武侦众被这句话惊醒,国木田独步推了下眼镜,眯起眼仔细看,荧幕下方果然有一条细到几乎看不见的进度条,此刻正在缓慢向前推进。
他一边在笔记本上记录新情报,一边说:“如果是,这部影片已经播了一半。”
“那可真是太好了,”太宰治伸了个懒腰,幅度夸张地捶了两下久坐发酸的背,抱怨道,“看完了就会放我们回去了吧?坐了这么久感觉背要断了,真的不是什么慢性酷刑吗——”
青年散漫地拖长尾音,垂下的发丝半掩住鸢眸里浅薄的试探。
听见这句话,谷崎润一郎下意识跟着转了下脖子,发出“咔哒咔哒”的响声,叹道:“不说还好,一说就觉得脖子有点酸——噫!!”
座位在旁边的直美伸手捏住兄长的后颈肉,有些暧昧地摩挲,嘻笑道:“哥哥早说累了,让直美替你缓解一下疲劳呀~”
“直、直美......!”
谷崎像被捏住要害的橘猫,毛发都炸开了,鸡皮疙瘩随着直美的动作掉了一地。他想逃却逃不掉,只能无助地用袖子捂住脸,露在外面的耳朵红通通的。
武侦众人显然习惯了,默默移开视线装作无事发生。
这边兄妹在进行友好互动,另一边影片仍在播放。
战争逐渐进入白热化,画面跟随【与谢野晶子】的第一视角飞快掠过。
女孩跟在医生身边,忙碌机械的工作完成了一天又一天。制片人似乎也觉得这一段没什么意思,镜头切得飞快,看得人眼花缭乱。
又等了一会,太宰治心想:没反应呢,这个影院难不成真是没有意识的死物?
动念的下一刻,观影席的众人敏锐察觉身下的软椅发生了一些变化。
座椅扶手突然多了几个按钮,中原中也皱眉观察了一会,某种既视感浮上心头。还没等他彻底想起来,余光就瞥见一旁的芥川龙之介伸手要按。
中原中也一惊:“喂,芥川!”
来不及了,芥川已经启动了装置。他冷着脸提高警惕,可预想中的危险一个都没出现,反倒是背部传来的陌生感受让他吓得瞪大双眼。
把惊呼憋回肚子里,芥川龙之介条件反射般挺直了腰远离椅背,有些气恼:“该死,这是什么?!”
“——噗,”中也想起这是什么了,钴蓝色的眼眸溢出笑意,“别紧张啊芥川,这只是按摩椅。”
“...按摩椅?”
芥川低声重复,下意识往太宰治那边看。武装侦探社全员已经放松地瘫在椅子上,正发出舒服的喟叹。
不太高兴地收回视线,一扭头就发现港//黑这边也享受上了的芥川:“......”
身型纤瘦的少年不自在抿唇,他低咳几声,有些僵硬地往后靠,尝试放松身体。
——没过多久就在按摩轮的运动下软成一滩黑色猫饼。
荧幕上跳动的画面慢了下来,似乎是到了重要剧情。
【与谢野晶子】沉默地站在一把铺着白布的担架前,这是战争开始后她直面的第一个死者——因为不可回转的伤害,这位士兵将生命留在了战场,没能等到她施展异能力。
有多悲伤倒谈不上,毕竟她和这位士兵只有几面之缘。印象里是一位十几岁的少年,说话总是笑嘻嘻的没个正经。
此刻看着白布下平静的起伏,【晶子】心里更多的是大背景下小人物的苍白无力,以至于她一言不发,只默默握紧了医生牵着自己的手。
【立原柊吾】静立一旁,低头默哀。他把战友的尸体带回来后还没来得及休整,此刻衣装潦草,身上带着浓重的硝烟和血腥味。
难得的,这一次是【森鸥外】率先打破沉寂。他的眼中不见悲伤,只有微弱的疑惑。
他说:【高桥君怎么会死呢?明明上次分别时,我对他说‘要是累了就请回来休息’,高桥君十分痛快地答应了。】
黑发军医神情上的空缺,更显得这缕疑惑像是落在白纸上的墨滴般突兀,他又呢喃道:【高桥君怎么会死呢?】
本就紧绷的【立原】听见这话情绪瞬间破溃,他深吸一口气将泪意憋回去,声音有些颤抖:【...高桥、】
话一出口便是哽咽,【立原】缓了会,继续说,【高桥临死前,让我给您带句话。】
【森鸥外】愣住:【什么话?】
【高桥说,】年轻的士兵心情沉重,声音也变得低落,【能在战场上牺牲,他死得其所,也并不觉得累,希望医生不要误会他言而无信。】
【森鸥外】沉默了。
视角自下而上抬高,影片中的【晶子】抬起头,观众席的众人便跟随她的视角,看见那个似乎无所不能的医生破天荒般流露几分脆弱的神色。
——他在难过,即便自己都没能意识到。
荧幕外,太宰治愈发感到坐立难安了。看到平行世界的【森鸥外】是这幅模样,他难受得浑身像有虫子在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