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啊，哥儿几个挂科挂得不冤！”

白文斌录下了那段视频，拿回宿舍，研究了一个晚上。因为这事，他还被那群兄弟笑了小半年，称赞他实力雄劲，面对这等人物居然都硬得起来。

然而事实上，白文斌连那张脸都没记清楚过。

他找到了秦离的弱点。

视频中的那场对决，秦离的对手是一位非裔女选手。二人重量级差出一个平方号来，动起手来犹如长矛对战石锤，看头十足。

在那一场对决中，秦离展现出了极强的进攻性。她灵活、尖锐，注意力高度集中，与期中测试面对他们时的轻松写意判若两人，每一次出手都凌厉如刀，疾风劲雨一般，令对手全然无法招架。

石锤节节败退，仗着体型优势维持着防御姿态，直到场边——

秦离心急了。

制胜的一拳被对方伸手接住，顺势一拧，直接卸下了她左边臂膀！

脱臼的肩膀只剩一层薄薄的皮肉相连，可怖地晃荡了起来。然而，视频中的秦离却面色不改，分明是肉体凡胎，却像是完全没了知觉。

断臂成了她借力的支撑，只见她身体腾空而起，屈膝下压，犹如战神般从天而降——

非裔女选手口鼻喷血，倒在地上。秦离踉跄一步，站稳在了擂台中央，仰头喘息。

裁判举起了她的右手，金色的彩带从天而降，绕在她如天鹅般白皙纤长的颈边，与汗水揉杂流淌，美不胜收。

视频背景音里响起了山呼海啸般的欢呼与尖叫。

白文斌却只盯住了她的左肩。

听说，脱臼过的关节哪怕痊愈，也会留下后遗症。只要稍稍受力，就容易反复脱臼，极度痛苦不说，可动部位的功能也会大幅度下降。

那场测试中，秦离擅用右手接招，他还只当她是惯用手在右。

原来，是有这层缘故在。

如果放在现在，白文斌应该会更谨慎一些，仔细衡量一下对方哪怕折了一条臂膀、也足以在擂台上取胜的战斗力，哪怕自己掌握了她的弱点，又是否真的能够与之一战。

但七年前，蠢得浑身冒泡的白文斌信誓旦旦地申请了补考。

他在偷袭对方左肩时，被一记横扫，当场喷出了半颗带血的后槽牙。

加上轻微脑震荡，他住院了小半个月，落下个见到漂亮姑娘就牙疼犯恶心的倒霉毛病。因为这次“教学事故”，秦离也再没在格斗实操课上出现过。

七年时光漫漫，再重逢时，险些相见不识。

然而，那段记忆却如一线牵，顺线扯出的，是一大段当时不觉、如今看来却大有深意的昔日过往。

“梁文平被除名一级英模、引咎辞职，今年是第几年了来着？”

白文斌低头吸了口烟屁股，橙红色的火星重新冒了出来，原本几乎熄灭的烟头死灰复燃。

“我记得，他当时跟你说，让你试着当个正常人——秦教官，这么多年，你当过正常人么？”

“或者，我想知道，梁文平对于‘正常人’的定义到底是什么样的？”

“有班上，有日子混着，知道周边小市场的菜价，认识几个平平无奇的小人物。门卫，保洁，或者快递站的老大爷。”

“这样，如果有一天，你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起码会有那么一两个人记得你，不至于一点声音都没有。”

“等你伏法之后，他们会在茶余饭后聊起你——”

“那么漂亮的姑娘，怎么就成了杀人分尸的恶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