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吧!这么多人看着,她难道还能明目张胆地毒死我不成?
宁远往嘴里猛灌了一口,猝不及防喷了一桌子。
好甜。
她从来没尝过这么甜的东西。
宁远手忙脚乱地想要抽出绣帕擦嘴,慌乱中衣袖拂过,撞翻了杯盏,冉贵妃慌忙去夺桌上那甜津津的白水,扬声叫道:
“啊啊啊啊,我珍藏的八二年的雪碧!”
杯盏倾翻在桌,冉贵妃肉疼地抢过杯盏,看着泼洒一桌子的雪碧,哭成了荷包蛋眼。
思附了一阵,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仰着脖子咕噜咕噜将它喝光。
冉贵妃边喝边打嗝儿:“库存本就不多了,上次漆白枫求了我一个月我都没请她喝呢……呜呜呜,宁宁,为了宴请你我可是下血本了。”
宁远呆呆地看着冉贵妃一饮而尽,心想:“难道这不是贵妃用来害我的毒药?”
冉贵妃用袖子胡乱擦擦嘴角,惋惜道:“唉,也对,宁宁你是古代人,平常也都喝那些苦不拉几的茶啊啥的,应该喝不习惯这个。”
此时一阵风飘过,树影婆娑,树上悬挂着的绫带随风起舞。
宁远不由地联想到刚进宫时的阴影,脸色刹那间一片煞白。
冉贵妃注意到宁远脸色,有些羞惭地挠挠头,心想不该随意发癫吓到原住民的,便重新用易于理解的方式解释了一遍。
她刚刚背完英语必修四的单词,马上做了一套卷子练手,却发现完形填空十个错了八个,心中窝火,所以干脆在树中荡来荡去纾解压力。
但这些解释,身为古代普通土著的宁远一概听不懂。冉贵妃便化繁为简,只说自己素来喜好爬树,心中不快,便学吗喽荡来荡去解压。
这下宁远倒是听明白了。
宁远看了看冉贵妃,又看了看栓在树上的绳索,忍不住笑了:“原来是您把这些绳索挂在树上荡来荡去的啊,嫔妾还以为……不过没关系,不怪贵妃神出鬼没,倒是嫔妾胆子小了。”
冉贵妃眨眨眼,感动地将一个物什塞进宁远手中,道:“谢谢你宁远,你真好!我……我不该吓你的。下次你来找我玩,我教你爬树!”
宁远打开手掌,发现那是一种奇特的材料制成的小罐,摸起来冰冰凉凉的,宁远将雪碧珍重地收好,应到:“好。”
冉贵妃拍拍宁远的肩膀:“我去找其他姐姐说一下你新来的事情,小宁宁,你很特别!以后就请多多指教啦。”
说罢,她一蹦一跳地远去了。
宁远微笑着和她告别。
待冉贵妃走远后,宁远嘴角逐渐紧抿,低头看着那罐饮品,兀自消化着冉贵妃口中的话,沉默不语。
夜晚,贴身侍女绿珠和红莺替她打点好了所有物什,服侍她的宫女、太监也一一训过话了。
宫女和太监顺从地伏跪在地上,恭恭谨谨地跪了一排。人不多,但高矮胖瘦皆全,都是可堪一用的。
宁远强压下心中的怯懦,故意板着脸训话。
她如果想要在后宫中站稳脚跟,那便要做最为嘴甜心硬的女人。
她必须想尽办法博得圣宠、诞下皇嗣,倘若有别的妃子要害她……也要狠下心斗到底。
冉贵妃和她说的话,她懵懵懂懂反应了过来。
可她还是不相信冉贵妃如她所言那般是个颠子。
她不愿相信,也不会相信。
世界上怎会有这样的事发生?
后宫的妃子又怎会都是些举止诡异的疯子?
冉贵妃眼神清澈,带着一派天真。可她倘若真的如表面那般活泼稚嫩,又怎会坐上贵妃这个位置?
绿珠替宁远散发,白玉梳一下一下地扫过宁远如泼墨般柔顺的发丝。
黄铜镜中,宁远征征地端详着自己。
绿珠低声笑道:“娘娘可真是个美人呢。这样好的容貌,这样娇柔的身段,皇上见了,一定喜欢的不得了。”
宁远回过神来,不由得问道:“是么?”
绿珠在她发鬓上点缀素色簪花:“当然。”
绿珠右手想要在梳妆台上摸出甘油,却触碰到一罐冰凉凉的东西,她惊讶地低头端详着这从未见过的物什,心念电转:“娘娘,这是……住在正殿的冉贵妃送来的?”
“嗯。”宁远点头。
绿珠深吸一口气,忍不住出言提醒:“娘娘,您忘了老爷夫人嘱咐的话了么?无论是多么美丽、温柔的娘娘,也许胸中都有一颗歹毒之心。在这宫里能相信的只有自己。”
宁远凝视着那罐“雪碧”,舌尖仿佛还能回味到那种甜丝丝的感觉。绿衣少女的笑容在她心中浮现,宁远摇摇头,驱散掉这些回忆。
半晌,她幽幽地吐出一口气:“拿去埋在庭院中的那棵树底下吧。”
绿珠满足地点一点头,转身小心地拿着“雪碧”远去。
绿珠出门还不到一刻,远处便传来一阵脚步,原来是红莺左手拎着灯笼,脚踏星光而来:
“娘娘,今夜皇上没去任何人那里。”
宁远并不回头,只轻声问道:
“红莺,可有打探到皇上的喜好?爹爹散出去的那些银子可不能白花。”
红莺放下灯笼,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回娘娘的话,奴婢多方打听,可都没有结果。还有后宫的太监总管、宫女太监们,可是他们……他们竟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无论我递出去多少银子,他们都缄口不言。”
“奴婢……奴婢遵照老爷的嘱咐,去找了敬事房的大总管、随侍处的首领太监、内务府的副总管、殿阁大学士,可是、可是……得出的结论是……”
“——皇上不喜欢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