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枫,别说了。”
钰嫔搁下手中捧着的书卷,将枫皇后与宁远交叠的双手打散。
宁远摇摇晃晃地站稳,有些错愕地看着钰嫔。钰嫔是个很中性的人,周身总是有种疏离慵懒的气息,她一有空就在后宫的一片草地上架起靶子射箭。宁远目睹过她骑马、猎兔子,飒爽地像征战沙场的女将军。其实宁远很怕钰嫔,因为她从来没见过钰嫔这样的女人。
钰嫔冷冷地瞧着宁远,道:
“你把刚刚听到的话忘掉吧。”
宁远不明所以地看着枫皇后,又看看钰嫔,还是重复着:“嫔妾不明白。”
“不明白就不要明白了——你,和我们,从来都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枫皇后拉拉钰嫔的袖子:“阿钰。”
钰嫔淡淡地说:
“小枫,别和她说这些了。我问你,你知不知道爱情其实是个舶来词?你如何指望一个处于封建时代的古代人明白什么是爱情?要知道,现在我们所处的这个时代,非极端严苛的道德律外的一切人欲,都会被打上污.秽的烙印,她刚刚不是就误认为你口中的爱是一种淫.邪吗?更何况,在这里,打死几个人都是司空见惯的事,一切旧道德、旧律令、旧神,都凌驾在人之上,还论什么爱情?”
枫皇后凝视着钰嫔的眼睛,摇摇头,声音有些干涩:“我只是想让她知道更多,这样她才有选择的权利。”
钰嫔讥讽地笑道:
“她不需要这种权利。”
枫皇后没再争论下去,只是很长很长地叹了口气。
宁远听得一头雾水,她的脑子很乱,完全不明白这两个人在争辩些什么,却又好像有些似懂非懂。
此时,后宫中最德高望重的柳妃款步走来,打起来圆场。
宁远其实早就注意到了这位向来慈祥平静的妃子。
她貌似是整个后宫中年纪最大的一位,仔细看过去,柳妃的眼角都已爬上细细的皱纹,而宁远却在她脸上看不出什么岁月流逝的遗憾,她从阳光中走过来,身上仿佛蕴含了沉淀的智慧、见识,和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淡淡的哀愁。
“好了,你们两个孩子别争了。阿钰,你别光看书,等会去草地上晒晒太阳,这对你的病有好处。小枫,你也别说了。”
阿钰看上去很叛逆跳脱,但却意外的很听柳妃的话。
她翻了一页书,含糊地应了一声,又恢复了往日的慵懒:
“嗯。”
枫皇后也点点头,不再说话。
柳妃对着宁远道:“好孩子,和我出去走走,散散心,正好,我也想认识一下你这位新朋友。”
这话说得稳重又亲切,宁远觉得心中一阵温暖,不由自主的点点头:
“好。”
和柳妃并排走在阳光普照的小道上,倾听着鸟语花香,宁远顿时觉得方才那阵局促消失的一干二净,只觉得神清气爽。
柳妃温柔笑道:“你真小,我有一个女儿,也和你一般大,不过,她可没你这般端庄娴静……”
宁远诧异地问道:“女儿?恕臣妾无知,可不曾听闻咱们大胤有公主。”
柳妃道:“是我在那个世界的孩子。”
宁远惊呼一声,笑起来:“原来是这样,您是个好福气的!不过,她现在在哪儿?倘若没有自立,您有这般‘穿越’了过来,她在那个世界岂不是孤孤单单的很可怜。”
柳妃眼里出现了一丝落寞和哀伤,摇了摇头,无奈笑道:
“她已经去世了。”
宁远心中一凛,差点把舌头咬断,只恨自己刚刚多长了一张嘴。
“抱歉,我不该......”
“不,不,没事的。”柳妃仍旧是淡淡地笑着的。
宁远心中苦不堪言,连忙换了一个话题:“钰嫔姐姐方才说的那些话好凶,差点把我吓到了。”
柳妃弯弯眼角:“别害怕,孩子,阿钰和小枫都是很好的人,她们两人也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偶尔也会相互辩论、斗嘴和分歧的时候,不过这种思想碰撞,对她们其实也有好处。”
宁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枫皇后是个很温柔的人,而钰嫔......我和她不太熟悉,不过,我觉得她看起来像个很有智识的人。对了,钰嫔有什么病呢?她是不是因为太聪明了才得病了?”
柳妃苦笑道:“是也不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