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的脑子是不是有问题？正因为听得出来对方是真心的，严凌霄才更觉得他不可理喻。杀招是认真的，招揽也是认真的。这个人的行事逻辑似乎和常人不同。是武魂殿培养所致，还是他天生如此？

严凌霄动手的心蠢蠢欲动，可思及古一苇的身份，便按捺下来。既然就职于武魂殿，对方行动前必然留下记录，他不能在没有消除记录的前提下杀死这些人。同时，他不可避免地想起母亲给自己留下的信。他想亲自了解父亲所仇恨的组织内部，想知道在自己的父亲、自己的家族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

更何况，对方的清剿目标中应当也包含自己。

即便再不爽，他也要和对方交流下去。

“审判庭能给我什么好处？”赤刃问道，“比大斗魂场更多的金钱，还是爵位、至宝？”

“抱歉，这些我们都无法提供。”古一苇仿佛没有听出赤刃语气中的嘲讽，目光真挚，“我们能提供给你的东西，只有当你加入我们的行动才能理解、才能切身体会其中的真谛……

“那是作为人类、作为魂师而言最伟大的身份。

“守护。守护大陆的和平。”

严凌霄明白了。

不说审判庭，至少他面前的这名魂师，已经完全将自己当作救世主了。

太可笑了。没有绝对的强大实力，他凭什么认为自己可以守护其他人？区区一个魂王，在现在这个距离，自己都可以不用魂技、直接杀死他。而且……

赤刃冷笑一声，嘶哑的声音宛如从地底爬出来的恶鬼：“是吗？我也不是不能加入你们。

“艾莉亚小姐，请过来吧。”

被提到名字，艾莉亚抬起头，没有去看身旁的古一苇，直接和赤刃对上目光，没有动。

气氛凝滞片刻后，古一苇拍了拍艾莉亚的后背，语调轻柔，道：“去吧，艾莉亚。”

闻言，自出现在赤刃面前开始便戴着不同面具的艾莉亚的伪装似乎终于碎了一角。那双能够骗过伯爵、甚至骗过自己的碧绿眼眸中出现了属于艾莉亚自己的、真正的色彩。

赤刃跳下树枝，落地时没有发出一丝声音。他一步步走近，最后停在走得很慢但很稳的艾莉亚面前，俯视着这个为了将他骗来这里、不惜背上通缉的女性。

是什么东西将她推攘至今天这般田地？艾莉亚从一个乡村村长的女儿变成流离失所的奴隶、攀爬至王国伯爵的情妇，最后抛下一切，只为杀死一个不知真假、她根本无法确定的“邪魂师”。在这途中，武魂殿审判庭的人明明能将她拉离苦海，却只给她一个随手而为的“帮助”、实际上的利用，随后将她丢至一旁、弃之不顾。六年后，已经生活得不错的她也宛如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了这根蛛丝。审判庭给了她回应，又为了拉拢赤刃这名魂师而将她再一次扔了出去。

是仇恨，还是和古一苇一样的“信仰”？

赤刃没有出声，武魂附体，双手持双刀，两黄两紫四枚魂环在他周身环绕，照亮了艾莉亚的脸庞。

他抬起手、挥动长刀。

艾莉亚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哈。”赤刃笑了。

没有等来预想中的冷风，艾莉亚不可置信地睁开眼，却见那把饮血如喝水的黑色刀锋只在自己余光中占据一角，根本没碰到自己。眼前这个比自己高了快一个头的魂师嘴角扬起，像是在自己身上观赏了一出喜剧大师表演的火爆剧目、让他乐不可支、笑得弯了腰。

赤刃的黑色卷发都因为他的动作从肩上垂下。即便如此，赤刃的刀依旧稳当地停留在艾莉亚的颈边。赤刃笑够了，收起武魂，空无一物的右手顺势抚上艾莉亚的眼角，拂去她眼下将落未落的泪水。

“你好可怜啊，艾莉亚。”

这句话仿佛一记重锤、一根冰锥，砸入、刺进艾莉亚胸口，让她心脏生疼，浑身僵硬发寒、如坠冰窖。只有和赤刃皮肤相触的地方被传递了对方身上的热量，人体的温度却像是火焰岩浆一样灼烧她，似乎想让她逐步化为灰烬。

她的坚持、愤怒和伪装被这个人看穿并毫不留情地赐下一句“可怜”。

没有在意艾莉亚变得灰白铁青的脸色，赤刃收回来的手中突然出现一个布袋。他左手执起艾莉亚的双手，右手将布袋放在她手心。布袋随着他的动作发出金属相碰的声音。这是赤刃第一次在艾莉亚面前使用魂导器。

“再见。”赤刃道。

说完，赤刃脚尖一错，略过呆愣在原地的艾莉亚，向古一苇走去。

“我并不打算加入你们这个什么审判庭，也对守护没有兴趣。”赤刃和古一苇对视，“如果你觉得这样也没问题的话，我倒是可以在你们做任务时搭把手。”

在他靠近古一苇的时候，原先躲藏在树林里的两名魂宗便跑出来了、守在古一苇身旁。闻言，严凌霄左前方的短发魂宗厉声道：“你不要太过分了！赤刃，你以为你有和我们谈条件的资格么！”

“要打？”赤刃冷笑，魂环重现，“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