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清楚。我想,它们应该是摆脱了邪魂师的控制,重归于天地了吧。”古一苇缓缓道。
古一苇今年不过三十一岁,这个年纪在魂师中算得上年轻。他相貌周正,即便下巴上的些许胡茬让他稍显落拓,却也有嘴角的微笑、面上跑遍各地而留下的细纹、那双下垂的蜜棕色眼睛、掺杂着棕发的金色小辫作为平衡,让他别具一番魅力。
此时,那双色彩柔和的眼睛看着严凌霄,嘴唇轻启:“你怎么突然想到问我这个?”
“好奇而已。”“罗运”道。说完,见古一苇似乎没有什么要接着说的,他转身离开对方门口。
“罗运,你要不要加入我的小队?”
严凌霄停住脚步,回过头来,看见古一苇一手扶着门框,另一手垂在身边,似乎是真心相邀。
“我在审判庭的编号是甲十七,这也是我的小队代号。”
月光明亮,铺撒上武魂殿的尖顶和纤细塔身,在蓝银草草坪的边缘拉出一道道狭长锋锐的影子,其中一道刺中古一苇踏出房间一步的脚踝上。属于武魂殿建筑的大片阴影将古一苇笼罩,缝隙中的一点月光点亮了他的小半张脸,让那双蜜棕色的眼睛更显纯粹。
“即便被普通人欺骗,你也没有杀死对方,甚至给了她足够的钱财,让她在被王国贵族通缉后依旧能够安身立命;你并未因为魏宏对你出言不逊而见死不救,之后还加入我们和那些白骨的打斗……于理于情,都足以让我正式对你发出邀请。
“不过,只是我一个人一头热也没用……你想要武魂殿、或者是审判庭的信息吧?我猜这才是你答应和我们相行一段时间的主要原因。在你成为我的小队队员后,我必然将我所知晓的一切倾囊相告,之后也不会问你缘由;若你愿意告诉我,并且我能帮上忙的话,我甚至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你加入进来后需要做的和现在也没有区别,还能过得更加舒心……
“你怎么想呢,赤刃?”
严凌霄所站的位置为庭院西北部。黑色的塔尖无法触及他的身体,他整个人沐浴在月光下,黑发红眼,苍白的皮肤和月光照映,将深邃的眉眼与柔和的脸庞揉成一抹飘忽不定的影子,透着刺入皮肤的寒意。
“……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在你第一次邀请我时答应吗?”严凌霄问道。
古一苇微微低头,表示自己在认真倾听。
严凌霄极力控制自己冷笑和放出武魂的冲动,道:“你将艾莉亚推出来、交给了我。”
古一苇皱起眉头:“我是依你所言。你不能因为我做了你要求我做的事而拒绝我。”
如果古一苇如他所言,是个能够将奴隶、平民、低于自己等级的魂师全部纳入保护的人,那么严凌霄确实乐意加入他。然而,古一苇并非如此。他是可以为了达成目的而牺牲旁人的家伙。那些弱小的人、普通人、弱者,虽然在他口中是“被保护者”,却只是一个虚无的符号,从未入过他眼。
古一苇作为奴隶贩子在天斗帝国北部活动时,是一个十分合格的商人。他只会对可能见过邪魂师的奴隶有好脸色、释放善意让他们相信他,却不会对他们的未来有任何保障,更遑论带他们脱离苦海。
严凌霄自己也没有这么做,甚至是参与买卖的一员,自知无权置喙古一苇的行动。
可即便是艾莉亚,这个曾被他抛弃过一次的人、冒着生命危险将严凌霄带到他面前的人,他也没有对其有丝毫愧疚,反手就能将她交给明显对她有恶意的魂师。
就算古一苇是“为了更大的利益而牺牲小部分人的利益”,若他依然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无错、那些被舍弃的人活该被抛弃,严凌霄便无法和他和平共处。
“道不同不相为谋。”严凌霄摇了摇头,“我对瓦里娜这件事有点兴趣。而且你还没找到你的朋友,等你们找到他,我会自行离开。”
他觉得再说下去也没意思,不顾古一苇的挽留,走出庭院,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翌日在餐桌上再见,两人都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别的反应,仿佛昨晚严凌霄没有再一次拒绝古一苇的邀请一样。
二月初,六人穿过法斯诺行省和巴拉克王国的交界,从巴拉克王国的最西南端、也是灵壕山脉的最西端,进入灵壕山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