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安心比赛就好。”严凌霄道。

如果他们能确保小舞在大赛中不暴露身份，他和严祁的约定自然可以不作数。严凌霄不喜欢严祁把小舞也算计进去，可他对严祁无可奈何，只能尝试用这种办法延迟约定的到来。

只有他一个人的话，严凌霄大概会把小舞摁在观战席上——然后和她大打出手——假如他们各种尝试都无用，这也将是最后手段。

可即便如此，严凌霄怀疑严祁依旧有应对措施。

修为。决心。二者横亘在严凌霄和严祁之间，是他们最大的差距。

“小三，多亏有你在。”严凌霄感叹，“我只会用药，对制作它们没有一点兴趣。”

“我也只是还记得在唐门的事罢了。”唐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终于有了十四岁该有的腼腆。他垂下眼睫，眼中是与上辈子不同的、却依旧属于自己的双手。他来到这个世界十四年了，唐门的二十九年似乎开始模糊，唯有那些他借着烛火或月光默读的卷轴、在无人处独自打造组建的暗器仍旧历历在目。

“我以前和普通人也没什么不同。”唐三道，“你如果看见那时的我，估计不会喜欢上我吧。”

严凌霄抬手，暖热的掌心覆住他的眼睛：“是吗？谁知道呢。”属于另一人的体温在唐三眼侧毫不吝啬地彰显自己的存在。他的眼睫扫到严凌霄的手指时不舒服，唐三干脆闭上眼。

“你有空的话可以和我聊一下你在‘那个唐门’的事？

“至于大陆上的唐门……我想亲眼目睹、也想参与它的创立。

“可以吗，小三？”

严凌霄的声音轻得像是在用气音说话，唐三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靠经验和声音来分析。那个我行我素、独断专行的严凌霄在问他的意见？唐三理应警惕，可严凌霄的语气是如此认真和诚恳，甚至让人觉得缱绻。

他在示弱？他在演戏？他该接受、相信，还是提防、拒绝？

稳定的心跳泛起些微波澜，唐三抿了抿唇，双手慢慢握成拳。

半晌，唐三道：“我会做到的。”

我会在这片大陆上打造一个属于我的唐门。我会让你看见，我们会一起。你将知晓我的过去，加入我的未来。我们将拥有无数个“现在”。

这是他的承诺。

如果分手了呢？唐三扪心自问。现在作出的承诺在未来只会成为一个麻烦。

可是严凌霄一开始就是一个“麻烦”。唐三不喜欢不清不楚的东西，严凌霄的存在、为人、处事却一直暧昧不清，在他的世界中是如此突兀又鲜明，让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的身上。

无法确定、无法掌控，居然也能让他如此心动。

是放手，还是竭尽全力、不择手段也要拥有？

无关严凌霄话语的真假，这是唐三自己的决定。

烛芯在没有通风的屋中以固定的频率燃烧缩减，严凌霄的视线落在自己手背后的、唐三的眼睛处。他心中难得生出一丝愧疚，可他并不打算收回自己的话。

即便视野几乎一片黑暗，唐三依然精准地捧住了严凌霄的脸。他缓慢、坚定地弯下腰。严凌霄的手依旧搭在他的眼前，顺着他俯身的方向慢慢收回。

唐三的嘴唇先是碰到严凌霄的嘴角，然后试探性地点了点上唇，最后才是中心。略微干涩却一碰即陷的柔软倾轧不触底，若即若离带来的痒意似乎搔进心口，让整个人都变得轻飘飘的，像是被白云、棉花环绕。

面部最敏感的部位被摩挲，严凌霄闭上眼，按耐住潜意识的躁动，没有像前两次一样咬下去、吞进去，而是学着唐三的动作，用比触摸新生叶芽更轻柔的力道感受彼此。

他们分享了一个轻而浅、谁都不想分开的、长久的吻。

二十四天之后，史莱克一行人抵达白兆平原外、天斗帝国境内的西南边陲小城、守山城。

守山城位于法斯诺行省最南端，城名中的“山”指的正是与城池隔平原相对的、奥斯德尔山脉中的天居山。天居山位于星罗帝国瑟顿王国境内，半山腰上的天居城俯瞰天斗帝国的守山城。占据地利、随时能把守山城收入囊中的天居城没有这么做，全因受到星罗帝国牵制，以及白兆平原的存在。

作为两大帝国缓冲地带的白兆平原上没有大型树木，直达守山城南部城门和天居山山脚的灌木和草原让来犯队伍无处可藏，所有行动都被两方一览无余、尽收眼底。两大帝国三十支队伍的晋级赛就在白兆平原中心举行。

场地由守山城与天居城两城护卫、以及两大帝国驻边军队共同建造。白兆平原上已经出现一个个白色小“山包”。那是用特殊材质编织的帐篷，足以抵御平原夜间的寒冷，隔音也不错。帐篷内部还分数个小房间，一顶帐篷足够一所学院的所有人休憩和用餐、乃至待客。

晋级赛前一天，天斗帝国十五支参赛队伍全部抵达比赛场地。翌日一早，天斗驻军挨个通知参赛学院参加天斗帝国的动员大会。

天斗赛区的五支队伍相邻，相熟的四支元素魂师学院站在一起，炽火学院离史莱克最远。一身奇异绿色的史莱克战队站在五王国赛区和天斗赛区形成的界限之间，谁也不搭理，兀自聊得开心。

八月的大陆中部平原艳阳高照、晒得人皮肤生疼直流汗。小舞抬手给自己扇风时左手手腕的血红色手串一闪而过，居然与身上衣物颜色较为和谐。

宁荣荣好奇道：“小舞，你戴的是什么？”她昨天还没见到呢。

“严、咳，凌霄、嗯，我哥和小三送的礼物。”小舞怎么说怎么不顺口，她往后瞅一眼缀在最末尾喝着不知名饮料的严凌霄，只希望他没听见，“他们说红色吉利，祝我今天比赛开个好头。”

昨晚，戴沐白作为队长，和柳二龙一起去抽签确定比赛对手。他们今日要对上的是来自巴拉克王国的南天学院。说来也巧，这支队伍的副队长正是与他们在星斗大森林打过照面的孟依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