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婧媛还是呆呆的点头。
禾聿干这些活儿是很有经验的,很快温室内生起火堆来。
“阿聿姐姐,”何婧媛不再哭了,她声音颤颤弱弱地,“你为什么要来找我。”
禾聿坐在她对面的石凳上,握着根棍子搅和柴火。
“看你走这条小路,我不放心。”
何婧媛抿着唇,禾聿和希尔握在一起的双手又从她眼前闪过。
她垂眸,也不再想追问这个了,还有更多被她刻意忽视的疑问。
“阿聿姐姐,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
禾聿扒拉的动作一顿,没想到她现在会问这个。
“很久了,我自己也记不清了。”
“为什么我不知道?自从来了伯兰城后,有很多时候,我感觉我好像并不认识你。”
小的时候,何兰春很忙,禾聿会背着她去很多地方。
虽说两人只相差四岁,可八九岁孩子的身形与十二三岁并不可比。禾聿到了何家,伙食稳定后,身量更是刷刷往上窜,好像要把之前落下的都长回来似的。
她一直知道阿聿姐姐并不像她一样无忧无虑,她的眼睛里总是有很多她读不懂的东西。
可那些东西自她银灰色的眼睛被眼罩遮住后,好像也慢慢消失不见了。
阿聿姐姐的功课也很好,比何兰春为她请的家庭教师教得还好。只是她不想让人知道,何婧媛也就不告诉任何人。
慢慢的她也到了青春期,觉得自己能试着理解姐姐了,可姐姐似乎已经把那些泛着冷光的眼神与情感都丢掉,变成了现在这副老实温吞的样子。
姐姐调去守卫处后,她更不能天天粘着她了。
她本以为她们两个人来到伯兰城,在这座陌生的都城,阿聿姐姐可以依赖她。
“姐姐,你遇到什么困难了吗?蒂帕伯爵欺负你了吗?”何婧媛握住禾聿的手腕,不想让她再盯着篝火看了,“你告诉我,我帮你…”
禾聿叹了口气,把那根棍子也扔进火堆里,反握住何婧媛的手。
“没有,不用担心我,媛媛。”
何婧媛浑身一颤,声音更加颤抖哽咽起来,“那你…是真的喜欢上蒂帕伯爵了吗?”
禾聿笑起来,“没有,我向你保证。”
何婧媛被她骗怕了,刚想继续追问,禾聿就松开她的手。
禾聿抬手到自己脑后,解开了眼罩的结。
触目惊心的纵向伤痕暴露在何婧媛眼前。除了多年前上药敷药的时候,何婧媛还没正视过这条伤疤。
她又呆住了,一动不动地望着禾聿的动作。
夜已深了,禾聿微微侧过身,让久不见光的瞳孔对着黑漆漆的亭外适应了一会儿。
寒风从亭子的缝隙间灌进来,禾聿敏感脆弱的左眼止不住颤动。
“媛媛,我从没有变过。”
橙红色的火光照应得她银灰色的瞳孔异常清亮。何婧媛双目发直,喉头滚动。
人就在她的面前,但奇怪的思念从何婧媛心底深处涌出。门缝被吹开得更大,细小的雪花飘进来,消融进火堆里。
亭外,雪堆在花圃的蔷薇枝头,恍惚间,何婧媛竟又见到这些圣洁的花苞绽开。
好久不见了啊,阿聿姐姐。
的确很久不见了,她好想念。
“哎呀,怎么又哭了呀?”
何婧媛猛地吸两下鼻子,嘴一撅,又抹了抹眼睛,站起来。
她拉着禾聿出了亭子。
外面真的很冷,禾聿左眼被刺激了一下,习惯性的又要闭上。
何婧媛拉起她的手,两人相对而立。没过几秒,头顶便堆起小簇的雪花。
“姐姐,那个!”何婧媛眨眼暗示,“跳舞!”
今天禾聿和希尔是没有跳舞的,希尔不可能荒唐到在这样的场合和自家护卫共舞。
禾聿回忆起来了,会心一笑。一只手背到身后,微微弯腰,另一只手牵起何婧媛的手,高过头顶。
何婧媛小声哼唱起熟悉的旋律,踮起脚尖。
禾聿配合她,抬起手腕,何婧媛在她怀里转过一圈。
她们一起渡过的第一个冬天,小小的何婧媛便拽着她跳过这支舞,这也是唯一一支她会的舞。
还有未凋谢的蔷薇花,在这寒风中送来清冷幽深的香气。
何婧媛闻着不舒服,想着禾聿的易感期已过,便放心施展开自己的信息素。
茉莉花香是清淡的,但在懂它的人面前,又是独一无二的浓郁。
禾聿很快就嗅到了她这些小心思,现在她不会被这个影响,便由着她去。
这首小曲哼完,何婧媛跳过了瘾,停下,昂着头,双眼亮晶晶的望着禾聿。
“媛媛,你的易感期应该也快要来了,”禾聿突然想起来何婧媛正是一个多月前这时候分化的,“现在雪小了,我送你回去。”
何婧媛就垂下头,眼皮耷拉下来。
看得禾聿有些好笑,忍不住拂掉她头顶的雪,揉了两下。
禾聿又要戴上眼罩,何婧媛条件反射地握住她的手腕。
禾聿轻轻摇了摇头,食指放到她唇边,“媛媛,这是秘密哦。”
何婧媛又感受到自己是独一无二的。就算她明白阿聿姐姐对她真的不是喜欢,但这颗心还是无法自抑地跳动起来。
姐姐没有爱的人,那么她做独一无二的人也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