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上的途中,禾聿还未到达威利亚城,就先等到了萨麦尔遇刺的消息。
禾聿叠好报纸,坐上赶往威利亚城的马车。
最后再见一次媛媛吧,希望她不要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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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下午,陛下竟然和昭殿下大吵一架,两人不欢而散。
但这件小事在密不透风的宫墙里,在伯兰城掀不起波澜,只有另一个新闻才能实实在在的影响大家的生活。
平民家的omega如果想往上爬,修道院是必经的第一条路。这也几乎是他们唯一的路。毕竟公学非天才不招、军队不征,只能进入教会,尽管代价是不能恋爱婚育。
对野心家来说,那又如何呢。
新的修道院院长任命公示出来了。是上一任长老艾祈,副院长也一起换了人,竟然是军事大臣家的小女儿伽蛮。
伽蛮贵为侯爵家的千金,何时加入的教会民众不清楚,但她是omega,这就很正常了。
现下父亲刚死,她就空降副院长一职。她本就生着不祥的红瞳,一时流言四起,但并不影响伽蛮在修道院的影响力。
原因无他,进入教会的多是omega,而omega自然是最清楚有一个萨麦尔这种父亲的坏处的。
而且碍于传统,她还不是要等到丧期过后才能正式就任。
不过伽蛮本人并不在意这些传言,安排好姐姐的病房后,她带着那支短木箭去了大教堂。
“主教,您看,这就是救了我姐姐那支箭。”
维希斯只瞥了一眼,就认出来这是那日杀了那北境商人的同样的武器。
她们没有想要除掉法蒂玛,但也没有专门叮嘱要留下活口,毕竟法蒂玛见到了刺客的脸。如果不是这支箭的话,她们还能省一个刺客,培养一个刺客可不轻松。
到底是谁要暗杀来路不明的游荡商贩、又想要救下法蒂玛?
本来维希斯以为那天是冲着她来的,下意识以为是十三夜。但后来冷静下来回想,如果真的是十三夜,他们有精准狙杀商人的能力,就没有理由放过她,除非他们的目标就是那个商人。
想到精准狙杀这事维希斯就后背一阵发凉,卫兵队排查了很长一段时间,也没发现有可疑的人进出,说明他们是在很远的地方完成的。
又有超出世人理解范围的东西出现了,上一次是跃金。
她已经派人查了些时日,但也只知道商人是从北境来的。奇怪,商人在外不是一般会结成商队么?而且他似乎有很紧急的事情要告诉她,奄奄一息都还不放弃,只是她实在难听清。
“你姐姐最近接触了些什么人?”
伽蛮就低头琢磨了会儿,但发现这事儿不能细想。
“没什么变化,除了一些应酬就是去军营里,军营里的事务我不知道。”
维希斯也不指望从她这里得到线索。能卡着时机救法蒂玛,说明她们的行动一直在他们掌控之下,而他们并没有阻止针对萨麦尔的刺杀。
有这个实力又如此低调的势力,维希斯暂时想不到。
这太可怕了,就像暗处有一只全知之眼,血红恐怖的的瞳孔静静地监视着她们。
维希斯脑中不知为何浮现出十三夜首领的眼睛,那只溢满恶意的猩红的眼。那十日在地下室中的逼仄潮湿之感又包裹住她的灵魂。
除了逼问地牢的地图,那位顽劣的年轻首领并未折磨她分毫,但每次午夜梦回,维希斯都怕得发抖。
维希斯强迫自己从回忆中抽离出来,就看见面前的伽蛮的眼睛。
“伽蛮,你还认识其他红色眼睛的人么?”
一般瞳孔颜色会像父母,而红瞳又极少见。但伽蛮摇摇头。
两人相对无言,伽蛮没有走的意思,维希斯也没有赶客的意思。
伽蛮脸上那种古怪的纠结拧巴,让维希斯疑惑,她扭了扭头在玻璃窗中看见自己的倒影,才想起那很像年轻的自己。
终于,年轻的omega开口了:“主教,您有过喜欢的alpha么?”
不管是不是大主教,进入教会的人要忠心侍神的,这问题就有点大逆不道。
伽蛮想起来这层,就补上一句:“在进入教会之前。”
维希斯竟未斥训她,脸上有一种诡异的平静。
“有。”
*
维希斯是在离家出走之后遇见禾亦的。
那是十五年前,十四岁的禾亦带着妹妹在海边玩。
维希斯十七岁了,已经分化一年,她家只是普通家庭,父亲想要给她订一门婚事。
她怎么可能愿意呢?
一年前的公学特招她通过了考试,可是没能去上学,她早已恨透了他们了。
她从家里跑出来,身无分文,除了灯红酒绿的那些地方,她都试过了。
她宁愿在海里给自己解脱,也不要回去。
“姐姐,你在这里干什么?”
还是个少年的禾亦牵着还是小豆丁的禾聿,踩着浑浊的海浪跑到她身边。
“那边很深的,你别再往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