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报社,天空刚好放晴,灌了池雨一个满怀。阳光直射进池雨眼中,瞬间碎成无数璀璨的金光,简直如同万花筒一般梦幻。一只提前从土壤中醒来的蝉试探着鸣叫出第一声,没有想象中的尖脆,只暂时吹皱了午间的昏恹。闭上眼,听着股股轻柔的风声,将人行道两旁植物的清新气息深吸入肺。
多么美好的上午啊。
作为客人,时隔几年后再次拜访吴梦云家,盛捷的绅士与贴心再一次令池雨有了具象的感受。实际上,池雨虽是一名记者,生活中真正接触过的男人却并不多,可能因为她的朋友本就寥寥。而程亮,作为能和池雨交往三年的男人,是能将蚂蚁上树炒成蚂蚁上墙的一把好手。两相比较,盛捷简直是持家男人的典范。
“你今天没班啊?”见开门的是盛捷,池雨有些意外。
“对,好不容易休息一天。”盛捷笑着将她迎进门。
自踏进客厅开始,池雨就闻到了清新的洗衣液气味,也注意到了满屋整洁如新的陈设。如果不是早知道吴梦云是个骨子里对居住环境要求不高的人,池雨差点以为她转性成为贤妻了。
事实上,对居住环境要求不高这个评价,完全是出自池雨作为朋友的美化。在和吴梦云同寝室的4年,外加刚来C市合租的1年,吴梦云更多的是负责精神领域的构建,泡过面的碗只要池雨不提,她可以摆在桌上一整周;洗手台周围全是她掉落的长发,用过的吹风机也从来不会折叠就直接塞回柜子,池雨得随时准备帮忙塞回遗落柜外的电线;更别提吴梦云在储存脏衣服方面的耐心和韧性,不积满一整格柜子是绝对不可能发动洗衣机的。
“真想不到,梦云结了婚就转性了。”池雨一面走进客厅,一面感慨。
盛捷走进厨房,毫不掩饰的笑声回荡在狭窄的空间,“你是指干家务活吗?那抱歉,要让你失望了。她工作很忙,这些活我一般都不会让她操心。”
池雨选择沙发的最左侧坐了下来,一阵花香瞬间冲进鼻尖,四下看过,原来是一株栀子花盛开在阳台。
“是啊,航凯压力那么大。”她将后背靠定顺口答道。
“呀,她没跟你说吗?”盛捷从厨房走出,落座池雨身侧妃床的瞬间递上了一杯花茶,以及一盘切成月牙形的橙子,“真是忘性大!来,我以茶代酒,替她向你道歉了。其实就是因为工作压力太大,她早就离开航凯了。”
池雨轻轻呷了一口,花香立刻在口腔四溢。她故作惊讶地挑了下眉,问道,“哦?什么时候的事啊?我本来想来找她要点航凯的资料做一期行业新闻。”
“那她可能帮不上忙了,她跟航凯分手分得并不愉快。大概在一年前吧,她联系上了现在的这家创业公司,但航凯的领导不想放人。好在一切都解决了,现在的公司前景也不错,就是太忙了,我连见她一面都难。”
“她这么拼啊?”
“嗯,这个家就快变成酒店了。领导一个电话,就能把她从饭桌叫走。别聊我们了,来吃点开心果。”盛捷又热情地将桌上的铁盒推过来,只消扫上那么一眼,就能看到里面装着至少五种坚果。
他还记得自己爱吃开心果?真是细心。
似乎注意到池雨目光的落点,盛捷忙不迭地指着茶几上的相框,“那是趁着很之前了,好像是去年的五一。天气好,给她在山上拍的。”
“想不到她也开始热爱爬山了,以前可是不管天气怎么好,我们都劝不动她出门,看来还是爱情的力量大啊。哟,烫了头发,练出了肌肉,还允许你拍背影,变化可真不少,”池雨把杯中花茶一口干掉,顺手拿起那张照片,“不过她那个烂身体,一降温就感冒,你还是劝劝她不要太拼了。”
“我也是这么说。她可真幸福啊,老公、朋友、领导,个个都爱她。来,再加点花茶。”
池雨把杯子后撤了一大截,“不用了,我已经喝了一大杯……啊!”推拒间,她的裤腿已被滚烫的花茶淋个湿透。她只好把相框放到一边,一脸尴尬地站了起来。
盛捷则连连道歉,迅速指向身后的方位,“哎呀,看我毛手毛脚的,真是对不起!我带你去洗手间吧,那里有毛巾,还有吹风机。”
池雨本想推拒,怎奈太过狼狈,只能顺从。还未到厕所门口,抢先一步的盛捷就递出了一块毛巾,“来,先擦一下。”
“谢谢。能借我吹风机用一下吗?毛巾擦得不是很彻底。”
“好,我来给你拿吹风机……”盛捷俯身下去,却被突兀的门铃声打断。他本欲完成自己的动作,谁料门铃一声比一声急切。
盛捷只好作罢,皱着眉头侧身从门缝挤了出去,“呃……吹风机在最下面的那个柜子里,跟我的剃须刀在一块。不好意思哈,我先去开个门。”
池雨蹲下身来,湿热的触感瞬间沁满双腿。浴室柜灰色的板材勾着冰冷的银边,还是池雨当初陪吴梦云逛建材商城时一眼选中的。拉开最底层的抽屉,剃须刀、吹风机、洁面仪被摆放得整整齐齐,就连充电线都被用心地细细绕起。
婚姻还真是能使人进步飞快。池雨笑了一下,拿出了吹风机。
大门口说话的声音隐隐传来,原来是隔壁的邻居阿姨来还泡菜坛,顺便跟盛捷询问有关家人就医的事。吹风机开启,巨大的噪音瞬间占据了狭窄的洗手间,池雨怕影响到门口两人的谈话,轻轻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