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害怕错过救援车,池雨没有回车内避暑,而是站在路口向下眺望,衣服和头发早已热到湿透。她打过电话催了几次,赶来救援的面包车居然还堵在高速路口。上山的路寂静如斯,连一辆经过的车子都没有。
不能再等了。
她打开后备箱,拿出准备好的口罩、手套、胶带、□□、毛巾、塑料扎带……一股脑装进背包,用力甩到右肩背上,艰难步行上山。
不知走了多久,随着路上残留的沙砾被压得嘎嘎作响,车子发动机轰鸣的声音也渐渐从身后由远及近,池雨的心不由被提了起来。
是救援的车辆吧?她回头去望,却见到一辆黑色丰田。原来不是。她收回视线,继续向上行走,思绪却不可避免地被纠缠着——
那车牌号……怎么会那么熟悉?
车子最终停到了她的面前。车窗落下,露出里面廖成勇有些憔悴的脸,“我们能谈谈吗?”
池雨简直意外,突然明白了自己方才疑惑的原因,原来这是报社的车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廖成勇冷硬的嘴角却泻出一抹笑意,看上去比哭还难看,“报社要来这里团建,我来谈价格。”
“这点小事,居然请得动你廖主管亲自出马?对了,还没恭喜你,熬了大夜来抢我的新闻,效果想必很喜人。”
“我是没办法,总要吃饭的嘛。再说你肯定明白我是身不由己的,”廖成勇嘴皮也有些泛白,却还露出虚弱的假笑,“你来这里是?”
“我来度假,车子坏在下面了。”
“哦?原来那辆停得不讲公德的红色高尔夫是你的?”
“廖主管真是贵人多忘事,几天前才跟过的车子,这么快就忘了?”
廖成勇干巴巴笑了几声,“离民宿还有几百米,你这么走上去,不知道要走多久。上来吧,我带你一程。”
池雨摇了摇头,目光无意往车里瞟。除了廖成勇,里面没别人。
“上车,就当向你赔罪,为抢走那条娱乐新闻。”廖成勇又一次发出邀请,同时车子发出解锁的声音。
他从未如此热情过,想来是那条娱乐新闻带来的收益非常可观。他眼下如此得意,老袁一定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不知道届时新闻继续发酵,遭到□□的报复时,老袁能不能再笑得出来。
想到这里,池雨感到前所未有的畅快。可廖成勇在,她的计划实施起来就有了难度。还好她有保底措施,至少心里不会太过惊慌。她飞快计算了一下购买的□□剂量,要是廖成勇胆敢出头,那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两个一起放倒!
不知是哪里藏着的蝉声,突然交织成绵延的水浪,匍匐着往人身上撞,燥得人一身细汗,令池雨肩上的背包变得愈发沉重。没必要在这里浪费体力,送上门的便车,再不坐就是傻子。于是她一把拉开副驾的车门,上了车。
把背包安放在腿上,池雨伸手拉下安全带,就听见车子落锁的声音。
“这辆车都给你开了?看来老袁待你不薄。”冷气呼呼地吹着,池雨看着右侧飞速后退的风景发出感慨。
“嗯,他对我还可以。”廖成勇的声音有些颤抖。
“你是新考的驾照吗?开得太快了,慢点吧。”
“我驾龄几年了,只是一直没车开。”
“那我少说话,你慢点开。”池雨悻悻地说。
几分钟后,他们到达民居。池雨正欲下车,却见车子调了个头,往山下开去。
“我们到底要去哪儿?”池雨心下一沉,惶惑着问了出来。
“要去……唉……我对不起……”廖成勇终于忍不住呜咽了出声。
对不起?
池雨不明所以,却感到有呼吸声从身后缓缓靠近。后颈的汗毛因为自卫悉数立起,可惜一切已经太晚,什么东西抵住了她的左腰。那东西反射的阳光通过挡风玻璃刺进眼睛,是一把刀。
她惊恐地小幅度扭过脖子,直到盛捷的脸如愿进入视线,一口参差的白牙闪着寒光。
“意外?害怕?不会吧?我在监控里看你来我家和浸泡室的样子,还是很淡定的嘛!乖乖别动,不然伤到你就不好了。背包和手机交给我!”盛捷又转向驾驶位,厉声喝道,“开快点!”
“原来你是为了这个道歉。”池雨心知已无力转圜,转回头冷漠地注视着着廖成勇。
车子转了个弯,开上乡道。
池雨一直看着廖成勇,看着他浑身抖得不像样子,脸色惨白地扭动方向盘,可他一眼都不敢看她。
“生孝哥……”
“别叫我,继续开车!”
从高速下道后,车子径直开上了山。山路颠簸,池雨的思绪也跟着起起伏伏,像一锅沸水,不停鼓着泡泡,咕嘟咕嘟,就要冲破她的大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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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雨睡得不甚踏实,扭了扭手脚,直到塑料扎带深深勒进皮肤,她才猛地惊醒,想起自己的处境。
车子停在一处江边矮崖。随身携带的折叠刀被收走后,她被盛捷拖下车,扔进一间林中木屋。大门上锁之前池雨曾深深回看了一眼,对面那向木屋投来巨大阴影的,应该就是程亮提过的燕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