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雨过天晴。
火红的烈日一出来,昨日一场夏雨带来的几丝凉意迅速消失,一顿早点就给人吃出了满头汗。
衙门的书房里,顾桥抱着椅背倒坐着,手上拿着把折扇哗啦啦的给自己扇风。
“满哥,别看了,再看药也不会凭空消失啊。赶紧喝!”
小圆桌上,一碗黑漆漆的药汁子冒着热气,苦味四下飘散。
袁满努力后仰企图远离药碗,忍不住小小声地抗议道:“桥儿,我今天连鼻音都没了,不用喝了吧。昨天不是已经喝了一碗了嘛。”
“一碗治病,一碗巩固啊。你不喝万一风寒反复了怎么办?”顾桥合上折扇敲了敲桌子,“快喝快喝,再不喝都要凉啦。”
袁满:“……”
他蹙着眉被迫端起药碗,呀咬牙闭上眼睛一口闷。
顾桥一见人乖乖喝完了,立马摸出两颗蜜饯塞过去。嘴里还不忘鼓励:“我们满哥太棒啦!不像某些人,扎个针吃个药那叫一个三催四请。”
他话音刚落,书房的门就被打开了,背地里刚被人念完的‘某些人’开门进来了。身后还并排走着蒋春和东方怀鹤。
“哟,我怎么听着有人在背后念我呢。怎么,一大早的这么想哥?”
孟九安进门撩了下袍子,语气欠欠的坐到了顾桥对面,满脸坦然的好像刚被念叨的根本不是他似的。甚至还心情愉快地伸手捏了捏自家狗崽子日渐圆润的脸颊。
顾桥一把拍开他的手,甩过去一道死亡凝视。那意思——边儿去吧你。不知道自己最近表现不佳讨人嫌啊。
“呵,被凶了呢孟大人~”东方怀鹤幸灾乐祸的路过。该啊,得罪大夫还敢捏人家。
孟九安搓了搓手指:“确实,好凶呢。也不知道一顿太白楼的大餐能不能让我们桥儿消气。”
“区区一顿饭,别想!”顾桥可有骨气了,鼓了鼓脸颊,伸出三根手指,“除非来三顿!”
“成交!”孟九安一把抓住那三根手指,上下摇了摇。
吃货的世界,果然没有一顿饭搞不定的。
要是有,那就再加一顿!
“大泥,狮虎,和树。”
袁满咬着嘴里没吃完的蜜饯含含糊糊地打招呼。
蒋春戳了一下他的额头:“说过多少次了,好好吃东西,吃完再说话。当心噎着。”
“唔。”小猫哼唧。
等人都入座了,孟九安往椅背上一靠,双手交叠怀抱起胸:“好了,既然都到齐了,咱们来谈谈昨日一天的收获吧。”
“柯家那头的说法已经听过了。那么泰安寺那边呢,他们对这件掳掠案是个什么讲法?”
袁满一听,赶紧给自己倒了杯水,咕噜咕噜一口喝完。完了他砸吧了一下,感觉嘴里还有甜味,又倒了一杯猛猛顺喉。
桥儿买的蜜饯是真甜呀,两杯水下肚还有余味呢。
东方怀鹤瞧着崽子豪爽的动作弯了弯眉眼:“慢点喝,你家大人也不急着这么一时半会的。一大早的把自己当水牛呢,要灌个水饱不成。”
袁满放下喝空的水杯有点羞涩地挠了挠头。他这不是急着汇报嘛。
在场的几位长辈见状皆是宠溺一笑,小崽子也就是害羞的时候最鲜活了,怪可爱的。
“咳。”袁满假装没看到几人眼里的笑意,装模作样的清了清嗓子开始汇报。
“泰安寺那头对于掳掠案没有太多说法。只知道那伙匪徒当天是从附近山上摸过去的,一出现就持刀抓人,并且很快就撤退了。前后大概两刻钟。”
“其中正面对上过匪徒的道悟大师觉得他们像是临时起意。他说这伙人对泰安寺完全不熟,逃跑时甚至跑进过死路。”
“但是这一点属下觉得存疑。”
袁满想起自己昨天的困惑眨了眨眼睛:“若是没有踩过点的临时起意,他们怎么知道当天寺里有没有年轻美貌女子。难道纯粹去碰运气?还是说抓谁都可以?”
“也不是不可能啊。”趴在椅背上听着的顾桥插话道:“满哥,这就是一伙草莽匪徒,你指望他们有多周密的计划。你看他们犯完事不是被一锅端了嘛,说明都不太聪明。那脑袋一热直接冲了也是可能的,毕竟泰安寺香客多嘛。”
袁满歪了下头,这样吗??
“或者换个思路嘛,搞不好有人跟他们里应外合呢。”顾桥大刺刺一摊手,“你想啊,假如他们不是临时起意,但又没踩点不认路,那最大的可能不就是寺里有人和他们里应外合。有人给他们指路不就不需要踩点了嘛。”
袁满一怔,瞬间领会了顾桥的意思,顺着思路就接起了下一句话:“或者这个通风报信的人也不需要在寺里。只要提前通知他们当天有谁会去就可以了。”
“对哦!”顾桥一拍椅背,“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岂不是很符合九哥之前说得第三种可能——买凶杀人!”
“确实。”袁满应声。
两人对望了一眼,一致看向了孟九安。
孟九安轻笑出声,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你们的推论都对,确实很有可能。”他翻过手用指节敲了敲扶手,“除了这点之外。柯府那群人的口供有顺道问问泰安寺做印证吗?”
“问了。”袁满一点头,“说起这个,还真给大人您说中了,柯府的人确实有所隐瞒。他们的陈述大致上和泰安寺大师们说得对得上,但其中略过了一些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