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你杀死了他,一切都没有了。”
怎么会这样,老夫人难过地大哭,已是上气不接下气,猛然口中吐出一大团鲜血,整个人抽搐了几下便倒了下去。
王忠见状,上前一步去探了老夫人的鼻息,已然无半点气息。
吴放看见王忠摇了摇头,蓦然松了口气,“埋了吧!”
归降仪式前夜,吴放特意叫来了王忠,“坐下吧,陪我喝一杯。”
“这,属下不敢!”
“还有什么不敢的,这么多年为了哥哥真是辛苦你了!”吴放说着又替王忠倒了一杯酒。
“二少爷!”
吴放把酒杯放到自己旁边的座位上。
王忠也不再推辞,而是坐下狠狠地饮下那杯酒。
两个人就这样你一杯我一杯地喝着,也不说话,烛火摇曳着映照着两人疲惫不堪又舒缓的面庞。这一切真是太久太累了。
自从哥哥全军覆没后,王上迁怒于父亲,将父亲流放到沼泽之地,母亲虽免于责难,却因伤心哥哥战死他乡连尸首都没有找到,又担忧父亲流放至沼泽之地,不久便去世了。那时所有昔日好友都远离了他们,只有一直跟在哥哥身边的副将王忠还一直帮衬着自己。当他说出那个计划时,明明知道会送命,但还是义无反顾地答应了。七年了,自己等了七年,每一天的夜晚,自己都会梦到满身血污的哥哥,他说他回不了家,他说他的身体又痛又冷,他说要他替他报仇。
“明天,我不想死在二皇子的手里,副将,就由你送我上路吧!”吴放说着,眨了眨眼,有些喝多了。
“二少爷—”
“你就答应我吧,哥哥他会来接我的,我不怕,我们也会一起等你的!”
王忠听了,粗糙的大手便一直捂住快溢出泪的眼睛,七年了,自从将军战亡,他和二少爷一刻都没有觉得活过,实在是太久了。不过终于,又可以再看见将军了!他应该是高兴的!
归降那天,李光按照钱国华的吩咐,带着这三天他集结的人在城里等候钱国华的信号。而钱国华自己则跑到姜陵问王哲借了几百兵,发生了这么大的事,王哲作为吴刚予的副将马上便想让人传信过去,并坚持要带兵和钱国华一起。钱国华忍住悲痛,劝阻王哲不要冲动,万一这是夏狄的调虎离山之计,俞城和姜陵可就都不保了。
看到钱国华到了现在还能这么冷静,同为副将的王哲十分佩服,只是让他再多带点兵,可惜钱国华执意不肯,王哲也只好作罢。
可怜的周槐站在高高的城墙上,还不知道自己的老母亲和妻子还有未出世的孩子已经去了黄泉,他仿若一副傀儡,机械地读着吴放给他准备好的说词。后面站着一排守城兵和吴放,下面是一群老百姓,但是他们没有一个人抬头,因为一抬头就能看见快被风干的将军尸首,那面容已经快辨认不清了。
周槐快要说完的时候,躲在不远处的钱国华正准备放信号弹联合李光集结的百姓内外夹攻。突然一支箭远远飞来,正中周槐的心脏,周槐没有一丝痛苦的表情反而一脸的轻松,这场人生的闹剧终于是结束了。钱国华紧张地回望,怕王哲不听自己的劝告赶来支援,可等人群靠近时,发现竟然是吴刚予将军和夏狄的二王子,这是怎么回事,钱国华不解,只好继续呆在原地。
二王子和吴刚予骑着马靠近城门,二王子一脸的愤恨,大声地斥责着吴放:“大胆吴放,为了一己私欲,竟然与大王子勾结,企图破坏我们两国的友好关系,现我奉王上之令,将叛贼全部就地处死!放箭!”
还没等二王子说完,王忠便快速抽刀直插吴放心脏,这样他受的苦也会少点,随后便立刻跟着自刎了。
其实那年,他也不过十岁,才刚懂事的年龄,在尚武的夏狄他偏偏爱文对武却一窍不通,可是谁让他哥哥是鼎鼎大名的将军呢,没有人敢瞧不起吴将军的弟弟,他还记得哥哥对他说:“做你喜欢的事吧,文也好,武也好,你喜欢就好。”所以,自己便一直很是自在逍遥。他不喜欢打仗,会死很多人,哥哥也常常弄得一身的伤。他问哥哥,“可不可以不要打仗?”哥哥摸着他的头,笑着说:“哥哥是将军,必须得打仗。”“那哥哥不要做将军就好了。”他着急地说。哥哥只是叹了口气,温柔地看着他,“哥哥会是将军,放儿也会是弟弟。”他不明白,他不懂哥哥的话,他更不明白帝王的狠心。可是,时间终是让他明了一切。所以他答应了二王子,一直潜伏在大王子身边,获得他的信任,等时机成熟便为大王子出计夺取俞城,实际上却与二王子串通好了。可怜的大王子,俞城哪有那么容易夺取,就他带的那些兵安插的那些捕快,不要说是吴刚予了,怕是他手底下的几个副将带上几百的兵,他们便死无全尸了吧,这时候二王子再去参大王子一本,拿出他们互通的书信,大王子的地位肯定就不保了,毕竟夏狄现在的实力是不及白王朝的,即使有夺取俞城的心,也断然不会在此时采取行动,可是大王子信了他的话,相信他们里应外合便能夺取俞城,哪知等到他准备出兵时却被二王子告发了,其实这是个好计谋的,可惜不是时候。不过这些他都不关心了,耳边传来了脚步杂乱的声音,他缓缓地闭了眼,终于去见他的哥哥了。
二王子也是狠心,把所有的夏狄人全部杀了,更是将吴放的尸体砍得七零八落。
吴刚予没有理会他,不管他再杀多少夏狄人都换不回赵勤和符司了。他小心翼翼地把他们的遗体放下,并脱下自己的衣服将他们的身体包裹好。昔日的好友,就这样躺在自己的面前,以面目全非的模样,吴将军双手颤抖着抱起赵将军的遗体,旁边的李副将满含热泪地抱起符司的遗体,他们身体里的血都放干了,轻得不像话。“走,我们回家!”赵将军轻轻地说着。
钱国华见状便带着兵回了姜陵,王哲见他这么快便回来了,不知发生了何事,急切上前询问。
“吴将军和那夏狄的二王子带兵杀了那个夏狄人,说是大王子私自派人来诱降周槐,企图夺取俞城,被发现后便派了二王子前来平定叛乱。”
“这是什么话!”王哲气得拍桌子,“我们的将军就这样白白牺牲了?那夏狄人不过就会使些诡计,也怪周槐,竟被他骗得团团转,他的一条命算什么,那可是赵大将军和符副将啊!”
钱国华何尝不气愤,可是他很清楚,赵将军和符副将就是那夏狄大王子和二王子争斗的牺牲品,可是他不能因此就请求皇上发兵,夏狄后面肯定会向白王朝请罪并惩罚大王子,要是让皇上为了两位将军发兵和夏狄硬碰硬是不可能的。他连当初一心扶持他上位的丞相都不留情,又怎么能祈求他能为了两位将军动摇他的江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