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是年节第一日，热闹非凡，如今年华，趁闹极珠灯，一夜流转。街上家家户户高挂红灯燃着彩烛，悬着什锦缎带好不亮丽。到了晚间不仅有各式玲珑灯笼照亮了一片天地，还有烟火纷飞，乱落如雨。

孩子们三五相伴，呼朋唤友，提着灯笼拿着糖人，路过的每一道巷子都留下了串串欢笑。

在着新衣戴新饰的日子，却有人穿着旧衣还洋着笑。

“小子们！有好吃的来了！”熟悉的声音传来，藏身于街巷角落阴影暗处的人影浮动，半刻不到就站满了这条不大的巷子。

仔细看来，都是不大的孩子，最年幼的才三岁左右，有男有女，脸上都抹着灰或绑着布。他们见到来人，笑容在脸上荡漾着，嘴里喊着：“老大！”

被喊老大的人还抱着一堆东西，喊着人，“快快快，这些都是今日新上的好东西，年节行善的人多，咱们不愁吃了！”分发给下面的孩子，那人终于露出来真面目，是玉琼和风华上次见到的街头小混混，此时的他收了当初可以做出的尖酸面目，面对自己的伙伴笑的轻松又美好。

“老大，咱们今日还去上街吗？”一个瘦小的孩子窜到他面前问道，嘴里还叼着分到的馒头一点点啃着。

伸手使劲儿一揉小孩儿的头，他摇头，拿起脚边的罐子道：“不去了，今日年节咱们就先休息一晚，好好吃一顿喝一顿！”此话一出，孩子们欢呼着纷纷举起手里的食物，能休息谁想工作，还是在这样的节庆中。

旁边几个年长的还有些忧虑，他们这些人可不是能歇就歇的，少一日上街就少一日伙食。老大明显看出来那几人的担忧，拍了拍他们的肩膀道：“就这一晚，让大家也都过个节好好休息一下。刚才我顺便踩好了点儿，明日咱们一鼓作气干票大的！”

闻此言，他们也舒展了表情，老大说的都是没错的，他说是票大活儿那一定很肥。

看大家都拿到了吃的喝的，他先喝下罐中的酒。咽下肚后呲牙吐了吐舌头，拿手一擦嘴，动作潇洒姿势帅气。“这有钱人喝的酒就是烈，烧的慌。”晃了晃手里的罐子，罐中的酒液随着在其中晃荡，发出沉闷又清脆的声响。“来来来，都拿碗来！今日咱们大家也都尝尝这好酒的味道！”高高举起酒罐，他笑的肆意。

银烛华堂，金尊绿酒，令夕长安。寻常百姓热闹，皇家宫中富贵。

玉琼今日早早地就被拉起来梳妆打扮，虽然现在宫中没有皇后和太后需要早起请安，但还是有朝廷命妇和皇室子女在今日进宫与高位的三妃拜年。玉琼他们几个孩子不需要出场，但几个皇家表弟表妹的场合还是需要他们在的。

之前因为大皇子那事，蓉妃被变相禁足。前一日康齐问起是否还要安排蓉妃和其他二妃接见命妇，皇帝沉思半晌还是挥挥手，“算了，她病还未好，让她好好修养着吧。”这是气还没消呢。

因此，今日只有两位妃子出面，引得不少命妇暗自窃喜，“我都说吧，这蓉妃不过一时风光。”

另一位神叨叨地摇头，“哼……你且看着吧，还不到咱们说这话的时候呢。”

没听认同的话，那命妇撇撇嘴不再理她，转头和另一位说着。反正还要等着，她不能乱走还不能说几句了。

殿内端坐正等着时辰到来的两位妃子也是相似的对话，芦妃在看到今日没有第三张椅子时就笑开了花，对着明妃努努嘴，“瞧吧，我说这蓉妃一时半会儿的出不来，她招惹谁不好偏偏招惹那人，没事儿捧着不好吗？那人又不是喜欢惹事儿的主。”

明妃习惯了芦妃没事损蓉妃两句，也懒得搭腔只是听着，反正她也不需要对方给反应，不过是自己过过嘴瘾。

被宫女整理好的衣裳和头饰沉重，明妃坐在椅子上感受着头上的重量觉得脖子有些酸疼。她还是不习惯这个东西的存在，比她年少时偷带的哥哥的头盔和甲胄还重，虽然料子是舒服的，但累赘是不可避免的。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耳边是芦妃的唠叨，心里想着别的事。也不知道今年哥哥能不能回来，已经三年没见面了……。

“姐姐，你说那芳贵嫔是怎么了，这几日蔫蔫儿的。前日聊天时那面色苍白的哟……”芦妃腹诽着，她好久没见那个妃子这么虚弱了，也没有御医的消息，不知道生的什么病。“倒是妹妹这几日胖了，差点连这吉服都穿不下……”

什么时候话题转的这么快……明妃思维停了一秒，后有安慰自己：没事，芦妃经常这样。

吉时到，王妃和命妇们以品阶依次进到殿内，重要的人物和皇帝之前叮嘱过的就多聊几句，没什么必要的就随意问候一句，主打一个雨露均沾。

有的话多的命妇想要多说几句也会被宫女提醒，以免误了时辰，耽误下一批命妇拜见。所以就算自己的母亲就坐在下面，芦妃也不能唠两句家常。这时间是卡的很死的，因为年节这日事情多，两位妃子接下来还有其他事情要做。

一场下来，哪怕是身强体壮的明妃也累的够呛，更别提身体素质一般的芦妃了。

让宫女为自己按摩着酸疼僵硬的肩膀，芦妃还要听着底下人的禀报。

“娘娘，皇子公主那边已经安排好了，永明公主和大皇子也已经到了。”

芦妃闭着的眼睛瞬间睁开，“玉雘还没去吗？本宫不是在出门前就吩咐他要快些的吗？”永明和大皇子的矛盾还没解开，怎么这么早就碰到一起去了，万一闹出什么事背锅的可就是她了。

内侍垂眼答道：“二殿下先去接了三公主和三皇子，现在已经在路上了，差不多半刻时间就到了。”

芦妃叹口气，揉着眉心苦恼，现在也只能期望那两位不要闹出事来，她今日本就够头疼的了。“之前吩咐准备好菊花茶都上了吧？”

“都上了，娘娘。”

喝喝菊花，希望他们两个能败败火气不要生气。

明妃听她声音透着疲惫十分不解，她见过永明几次，那是个好孩子。大皇子虽说比较莽撞也是少年脾气不是不明事理，这个时候他们不会不懂分寸的。

像是知道明妃所想，芦妃恨铁不成钢道：“姐姐，这宫里的孩子不是你们那军营里的……”不服管教被训到听话就行，这里的孩子心可野着呢。周围人多她不敢直言排暄皇子公主们，但眼神传达过来的意思明妃懂得七七八八。

也是大皇子没犯到明妃跟前，一是明妃少出门，二是明妃看上去就不好惹。

呼出一口浊气，芦妃也只能道：“快些整理吧，等会儿本宫先去那边瞧瞧。”不然她的心总是悬着，去看看让自己放心也好。

玉琼那边倒是没有芦妃想的那么糟糕，她来的早没想到遇到了大皇子，两人见面也只是互相点头行礼便来离得老远坐下。主要是大皇子坐的远，按照规矩他们是应该近些的，一个是皇子重最年长，一个是唯一有封号的，中间最多加个大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