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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风肆虐。
“昆郎，昆郎！”
“哪里来的疯婆子，快快赶出去！今日可是我家少小姐的大喜之日，不能让她污了这喜气！”
“昆郎！是我啊～”
“什么昆郎！别瞎叫！快快滚！”
“不！我不走，我今日一定要见着昆郎！”
“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来人！”
“等等等等一下！哎哟～姑娘呀，你怎么又来了？我都说了好多次我们府上没有颜昆这号人物了！你找错地方了！”
“我不信！我亲眼看见他在这里进出！昆郎！！！”
“谁人在这里吵闹？！”
“老爷，这个疯婆子闹着说要来找什么昆郎，我们已经准备把她赶走了。”
“那还等什么！别让闲杂人等搅了我乖女儿的婚礼！”
“是是是，小人这就把她赶走。来人，把她给我架走！”
“不要碰我！今日我见不到昆郎我是不会走的！昆郎！昆郎！你出来见见我！昆郎！！！！”
“拉走拉走！”
“爹，这是怎么了？”
“好女儿，你怎么出来了！大喜日子的，不要沾了这晦气之人。”
“爹，她是谁啊？”
“闹婚的疯婆子罢了，不要理她。咱进去，不看她，省得污了眼。”
“不准走！你是谁？你为什么……”
“疯婆子，不要用你的脏手脏了我女儿的玉手！来人！快赶走！”
“你不准走！站住！昆郎！我的昆郎在哪里啊！”
“昆郎！！！！”
***
肖骐定了定心神，道：“唱的是化蝶。”
苏青在世时就没听过什么戏曲，再加上身消多年，他对这些更是一无所知，“化蝶？讲的是什么？为什么戏台上又是嫁衣又是丧服的？这是喜事还是丧事？”
肖骐同他细细解释道：“这是一则坊间传说，相传在瑞和年代，一名富家千金祝英台女扮男装混入书院求学，而在此期间，她与她的宿友梁山伯结为好友。可在一次阴差阳错之时，梁山伯发现了祝英台女子的身份，他一边替祝英台隐瞒，一边却又渐渐喜欢上了这名聪慧开朗的女子。之后，二人日久生情，约定学业完成后，梁山伯便上门提亲。但他们不知道的是，祝家父母早已将祝英台许配给当地豪商之子马文才。”
苏青惋惜道：“这就是有缘无分么？”
肖骐叹声道：“算吧。”
说着见楚燿向前走去，当即跟上去，问道：“二郎，你要去哪里？”
楚燿侧了侧头，道：“没，四处看看。”
肖骐一向不喜欢广凌台，在这里待得久了，他就的心就越来越慌，“二郎，要不我们还是回集市那边吧？”
四下的烛火泛着幽绿的火光，叫人看了都觉得身寒。
楚燿摇摇头，道：“着什么急？再看看就走。”
“二郎……”肖骐欲再劝说，楚燿一摆手，道：“别吵我，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声音？”
肖骐竖起耳朵，到处都是祭拜百姓们妇人呢喃浅声，嗡嗡不休，就像是幽冥深处野鬼们的絮絮低语，“没听见奇怪的声音。二郎，我们……”
“嘘~”
楚燿竖起手指贴在唇边示意他不要出声，“我到那边去看看。”
“不是，二郎！”肖骐追了上去，道：“这里阴阴森森的，我还是走吧。”
楚燿脚也不停继续走着，“你不要跟来，和苏青在这里等着，我马上就回来。”
“二郎，二郎！”肖骐唤了几声也没能唤回楚燿，只好站在原地唉声叹气。
苏青见状，道：“这么多人在这里呢，你怕什么呢？”
肖骐递给他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你怎么知道在这里的全都是“人”？”
苏青：“……讨厌，你别吓鬼了好吗。”
肖骐没好气道：“你也知道害怕，我能不怕吗！”
苏青被他骂得委屈兮兮：“那怎么办嘛，我们也不能丢下楚公子自己跑了吧？也不知道楚公子去那里做什么？”
楚燿越走越远，身影融在夜色和烛火中，忽隐忽现。
肖骐朝着楚燿的方向叫了一句：“二郎！”
“闭嘴！”
听到楚燿回应，肖骐稍稍放宽了心，“我哪知道，二郎做的事自然有他的道理。”
凄厉的曲调划破夜空，那台上的人哭得惊天动地。
苏青对“化蝶”又提起了兴趣，“接下来怎么样了？”
肖骐：“什么什么怎么样了？”
苏青道：“就是梁山伯和祝英台啊，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你再给我讲讲。”
“哦，”肖骐道：“后来祝英台因家事断学回家，梁山伯前去探访，祝家父母见了梁山伯，再看二人举止亲密，含情脉脉，嘴上虽没说什么，等祝英台起身暂离之时，便对梁山伯一番羞辱，让他别痴心妄想。梁山伯受此辱骂也不作发作，只保证定能高中，届时再风风光光前来提亲。”
苏青露出羡慕的表情：“这就是情如磐石啊。”
肖骐摇头道：“这颗石头最后还是被人砸碎了。”
“谁？！”苏青惊愕道。
肖骐接着说道：“你莫不是忘了我刚才提到的马文才了？”
苏青：“他做了什么？”
肖骐：“马文才这个人，骄横放肆，阴骘狠辣，但凡是他的东西，他宁愿毁掉，也不会拱手让人！后面马文才听说梁山伯这一号人，就叫了几个大汉把梁山伯暴揍一顿，祝英台得知消息后，跪求父母上门取消婚约，可祝家父母原是势利之人，怎会放弃这个得来不易的金元宝而要一个平平无奇的馒头？遂将祝英台幽禁起来。祝英台不服，偷偷摸摸跑出去幽会梁山伯，不料被马文才派来监视的人发现，通报马文才前来抓人。”
苏青啐道：“这马文才真不要脸了，人家又不爱他！”
肖骐道：“不爱又如何？他认定了祝英台是他的人了，死也得是他的鬼。”
苏青：“然后呢？”
肖骐道：“马文才出现后又把梁山伯打了一顿，祝英台不忍心梁山伯受罪，只好答应马文才只要放过他肯梁山伯，她就如期嫁他为妻。马文才满口应是，带着祝英台打道回府。后面，梁山伯因内伤不愈，命断黄泉，葬于鄮城九龙虚。之后，马祝两家结亲，接亲当日，花轿路过九龙虚之时，天公骤暗，电闪雷鸣，狂风暴雨。祝英台从花轿中出来，逆风雨而行，褪尽满头珠玉，一身大红嫁衣，现出早已穿好的丧服奔至梁山伯墓前，倾诉思念之苦。就在这时，一道惊雷蜿蜒而下，劈开梁山伯之墓，祝英台见状，奋身跃下，墓复合拢，天光明亮，虹光耀眼。在众迎亲之人惊愣之际，墓中飞出两只彩蝶，翩翩飞舞，相依相随。
这就是‘化蝶’的由来。”
作为一只冷冰冰的鬼的苏青听后感动得泪眼朦胧，“好可怜的一对苦命鸳鸯哦。”
肖骐道：“造化弄人啊~”
话刚说完，一片纸灰从他眼前飞过。眨眼间，只见四周火光簇簇，百姓们已经拜祭完成，正在烧纸钱了。
夜风吹起，卷着燃烧殆尽的纸灰扬上夜空。
肖骐移动瞳孔向远处看去，瞬间变了脸色：“二郎人呢？！”
方才还在前方不远处的楚燿已经不见了人影！
灰蒙蒙的夜色中只剩下诡谲的迷雾。
肖骐双目张望，眼下只有被火光映得模糊不清的百姓们的脸；戏台上传来一片哄声，悲厉的哭喊更是让他跟着一震，“苏青，帮忙看看二郎在哪里！”
苏青前后左右看了看，忽地眼睛一眯，指着坐在戏台的一个黑影道：“肖骐，你看那里，那个是不是楚公子？”
肖骐努力睁大了眼，还是看不清楚，遂朝着戏台奔去。越来越看，便见坐在戏台下、微微低着脑袋的，正是楚燿。
肖骐紧张的心松了松，上前拍拍楚燿的肩膀，道：“二郎，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不见楚燿答话，肖骐只好又道：“二郎，这里的位置不能坐的，你还是赶紧起来吧？”
苏青正好赶了过来，听到这话，奇道：“为什么不能坐呢？这凳子放在这里不就是让人坐着看戏的么？”
肖骐道：“这场戏是做给那些看的，不然你以为这里为什么没见一个活人坐着？”
“哦~”苏青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我总感觉怪怪的。”
肖骐不和他废话，又推了推楚燿，“二郎，你快起来。”
楚燿垂着头，看不清他的神情。
肖骐再催道：“二郎，别坐了，我们回府吧。”
回答他的只有诡寂的沉默。
肖骐忽感不详，一歪头，想看看他到底在搞什么鬼，岂知腰弯到一半，楚燿那比风还轻的声音飘了过来：“我，不能坐这里吗？”
肖骐顿了顿，道：“当然不能坐了，这里是……哎呀~”说着伸手就去拽他的手臂：“二郎，不要闹了，快快起来吧。”
楚燿不动，依然问道：“为什么不能坐？”
肖骐只觉他的声音轻得不似人那样，不过手下真实的触感让他很快将这股异样压了下去。道：“二郎，夜了，我们该回去了。”见他巍然不动，又再补充一句：“颜公子还在苑里等你呢。”
“颜公子？”听到这三个字，楚燿终于有了反应，一把拽住肖骐手腕，阴森森道：“他在哪里？！”
肖骐被他勒的生疼，倒吸一口凉气：“二，二二郎，你抓痛我了。”
一旁的苏青看出了端倪，“肖骐，我看楚公子怎么好像不太对劲的？”
话刚落音，就见楚燿慢慢抬起头来。
肖骐和苏青同时瞪大了双眼，接着，尖叫声起：“啊啊啊啊啊！”
这一声尖叫，惊得几个百姓侧目观望。
肖骐和苏青僵在原地，动也不敢动。
只见楚燿脸上挂着两条血泪，嘴边扯着一个僵硬的笑：“颜公子在哪里？”
“楚楚楚楚楚公子！”苏青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楚公子他这是怎么了啊？”
肖骐哆嗦道：“我我我我我，我怎么知道！”
‘楚燿’手下收紧了力气，阴狠狠道：“说，姓颜的在哪里！”
肖骐使劲扒拉他的手：“二郎，二郎，你怎么了啊？”
‘楚燿’只狞声道：“姓颜的在哪里！姓颜的在哪里！”
肖骐这才意识到眼前的楚燿已经不是他认识的楚燿了，遂惊声道：“苏青，二郎又被邪物上身了，快帮我拉开他！”
苏青惊中带懵：“怎么拉？”
要死，忘记眼前这个也是个鬼了！
肖骐只好放声大喊：“救命啊！！！”
不远处还有几个没走的百姓闻声，一边奔来一边说着‘发生什么事了’‘什么情况’‘见鬼了吗’。待赶过来时，一见‘楚燿’样子后，惊声连连：“鬼啊！！！”不一会，跑得连影都没了。
肖骐：“别走啊你们~~喂，苏青，你跟着跑什么？！回来！”
企图跑路的苏青一咬牙，又折了回来，站在三步之外，道：“肖骐…楚公子这样看起来好可怕…”
肖骐一边忍受着手快要被勒断的痛，一边还要闪躲‘楚燿’结冰般的目光，整个人仿佛要炸了，语气不由也变得粗俗起来：“他爹的，你好歹也是老鬼一个，这么怕是认真的吗？”
苏青默默又退了两步：“没人规定鬼不能怕鬼啊…他这样子，一看就不是好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