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琰不敢动,两只手不知该放在哪儿,脸上的红再也无处遁形,被她尽收眼底。
明明已经提前回忆起前世种种,但与云桃一齐去回忆尉迟琰还是没有做足准备,至少没有考虑到……她会吻自己。
吻得很久却不敢深入,唯有少女轻咬自己下唇后他才敢慢慢回吻过去,直至小徒弟喘不过气,抵着彼此额头轻轻地笑。
“坏桃儿。”
“哼哼~”
就这样看了对方很久很久。
云桃抬起手抚上男人脸庞:“我醒来后,师父会活过来吗?”
沉默,很久的沉默。
魔丹已碎,魂魄已散,留在这里的是什么连尉迟琰自己都不知道。
他想,或许是云桃每一世死前替他抽走的魂魄,零零碎碎的组合到了一切。
因为他现在,很爱她。
云桃半眯着眼,在他的沉默里最终垂眼叹出口气。
“没关系。”
——没关系。
紧张数日,云翎终于等到少女睁眼,他忍不住打个寒颤,想起小时候自己做错事就会被暴揍……
那眼神他太熟悉了,有些呆却又知那天下事,不再是单纯的懵懂。
少女翻身坐起来,拍拍身侧的位置:“坐。”
“姐姐。”云翎战战兢兢地坐到一边,只求对方不要追究自己占她便宜,让她叫自己哥哥的事。
云桃揉揉手腕:“如今妖界是谁在管?”
依云翎的性子,他必定会派人代理公务,而非自己亲力亲为,这一点和云桃截然相反。
“一只狗妖,姐姐见过的,我们曾救过她,她还给姐姐画了画像。”
云桃点点头,心中了然,不再言语,自顾自地去了妖界大殿。
身后的云翎自然是要跟上去的。
路上,他问。
“你见到尉迟琰了?”
云桃眸色沉了几分,语气却轻飘飘的:“都见到了,他死了。”
云翎倒吸一口凉气,有些震惊,云桃无论是失忆前还是失忆后,都不该是这副模样。
“姐姐,你不难过?”
“难过。”云桃吐出一口气,“都是缘分,分别亦是。”
刚踏入妖界大殿,卫兵便迎着他们去了客房。
“我们大王去了萃翎峰,说要去……”卫兵目光躲闪,“明日献祭魔尊尸首。”
云桃面上波澜不惊:“嗯,退下吧。”
待人走干净,屋子内安静下来,云桃命人把妖界的账本都呈上来,重点看了前不久的。
那时的妖界好似已经不堪重负,支出比收入多得多,往前看,却又奢靡,甚至能花万两黄金买一幅画。
十几年的账本都难看,更何况上千上百年,早些年的账本纸张已经变得脆弱不堪,上面的字很熟悉。
是自己学会写字后,当时尉迟琰就坐在旁边算账,她只管写。
有些不熟练,字体张牙舞爪歪歪扭扭的。
云桃微垂下眼。
直到烛火被点燃,一旁的饭菜凉透,她才伏在书案上休息,眼底被烛火微光照亮,云桃深吸一口气闭上眼。
想来,明天还是要去把尸首带回来的,做个念想也好,虽说有些骇人。
意识坠入深海,云桃发觉自己并未睡着,晃晃悠悠扶着一旁东西起身,睁眼。
是桃花水榭。
万象。
许是因为主人的离世,周遭的树木都是光秃秃的,毫无生机,水里落满残枝败叶。
她小心翼翼地坐到水榭边缘,终于忍不住,捂着脸放声大哭起来。
生生世世如此,寻常人早疯了。
泪水透过指缝滴到水里,惊出一圈一圈的水纹。
“总哭。”
云桃不愿睁眼,她的执念让自己开始幻听。
“不能坐地上,凉。”
虽清楚什么都是假的,她还是抱有幻想,内心挣扎着抬头,眼前空空荡荡,只有偶尔飘下的几片落叶。
“小祖宗,隔老远就和你说凉。”尉迟琰终于赶到,将人从身后提起来站定,像个操心的老妈子,替她拍拍屁股的灰,又摘掉头上的枯枝败叶。
温度是不会骗人的。
云桃愣愣转身,看着他,明明已经停止的泪,此时此刻又争先恐后地流出眼眶。
“你骗人……你活着的。”
尉迟琰捧住她的脸,怜爱地亲亲眼角亲亲额头:“活着的活着的。”
“不信。”云桃被亲亲哄得高兴。
尉迟琰:“顺着你你不信,不顺着你你又不高兴。”
他脸上满是委屈,可怜巴巴地把脑袋埋在少女肩头:“如若我是云桃的执念……”
“不是。”云桃很肯定,“我的执念不会对我撒娇,只会让我撒娇。”
就凭这个判定。
尉迟琰挑挑眉:“大概是,天道也不忍心罢……现在是不是没有人会为难你了?”
云桃半垂着眼,半信半疑地抓住男人腰间衣裳:“没有,你去死就是因为这个吗?”
“像以前的云桃一样。”尉迟琰吐出一口气,认命地笑笑,“好吧我承认,是我太冲动,没想到天界的人也站在自己对立面。”
很久都没有再说话,直至枯树枝头又冒出星星点点的绿。
“师父。”
“我在。”
“有什么办法可以救你。”云桃眼眶通红湿润,哽咽道,“没有你我会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