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行进中的卫队点起火把,晃动的火光照亮着前方的路。
“楚荍?楚荍?”
蒙恬伸出手推了推楚荍,刚刚喊了好几声她都没反应。
“啊,怎么了?”楚荍这才堪堪回神,一脸茫然地问。
“我们到了,下车。”
蒙恬先她一步跳下车,朝她伸出手:“你想什么呢,想的这么入神?”
楚荍微微一笑摇头,扶着蒙恬的手下车,“没什么。”
蒙恬虽有些奇怪,他还没见过楚荍如此恍惚的样子。但见楚荍不想说,也就没有多问。
翌日,嬴政宫内。
“大王,楚荍已经在殿外站了一个时辰了。”
“不用管她。等她想说了,自会进来的。”嬴政正在处理政务,闻言对宫人说道。
而殿外的楚荍正站在原地,无意识地握紧拳,指甲被迫陷进自己的手心,留下一道道痕迹。她看着望不到尽头的天边,不知道自己在这站了多久,却始终迈不出那一步。
还真是没用啊,楚荍。
她苦笑一声,泄气地坐在台阶上。僵硬的肢体仿佛风干的石像随着她的动作哗啦哗啦往下掉落着碎石片,片刻,才露出真面容来。
昨日,她随嬴政扶苏出宫。
无论是扶苏“吃饱穿暖”的梦,还是在田里捡粟穗的孩童天真的笑,亦或是漫进她心里的绯色夕霞,都让她突然意识到——她穿过来的这个大秦何其美好。
美好到,她无论如何也想延长这份美好。
但是要怎么做呢?怎么才能延长这份美好?
楚荍心里、脑子里统统乱成一团,唯一理出的那个线头却是让她坦白。
她抱着这个念头走到嬴政殿外,可等到了之后才反应过来,就算她现在去坦白又能如何呢。
且先不说政哥会不会信她,就算政哥信了她真是未来之人,她又要怎么做,才能延长那份美好?
她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楚荍坐在石阶上,脑子里这几个问题一直在打架,却争不出个胜负来。
她痛苦地揉了揉自己头。就在这时,夏时派人叫她回去。
见状,她长叹口气,撑起身子跟宫人一起回了扶苏宫中。
既然现在想不出来,那就明天再来吧。
路上,楚荍偶遇出宫的甘罗。
“夫子,可是出宫家去?”她强撑起笑容与他见礼。
甘罗点点头,“嗯,今日教公子破了一盘残局,耽误些时间。”
两人寒暄几句后便各自分开继续前行。
可没走出去几步之后,甘罗又折了回来拦住楚荍,“没事吧?你看起来不太好。”
“啊,我没事啊。”楚荍突然被拦住有些懵,犹豫了一些会儿却又接着问道:“夫子为何这么说?”
闻言,甘罗指了一下楚荍的脸,什么意思不言而喻,楚荍自然也明白。
她苦笑一声,抚上自己的脸,“这么明显吗?”
昨晚蒙恬也问过她怎么了,看来她这张脸还真是藏不住事儿啊。
“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吗?”甘罗问道。
“我没事……”
楚荍摇摇头,一句别担心还没说出口就被生硬地咽了下去,“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说……但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她很少向人寻求帮助。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遗留下来的心理问题,她总是羞于向别人求助。
但是这会儿,她真的急需有个人帮她理清一下脑子里的乱麻。
“你要告诉的那个人和你之间是什么关系?”甘罗思索片刻后问。
呃,甘罗这个问题算是把她问到了。
她和政哥之间是什么关系?应该连朋友关系都算不上吧,偶像和粉丝之间的关系?还是老板和打工人的关系?
“嗯,就……普通关系?”
楚荍有些为难地说。她实在不知道怎么定位自己和政哥之间的关系,虽然她自诩是粉丝迷妹,但政哥连粉丝是什么都不知道呢!
“那你要说的这件事是对你影响大一点,还是对他影响大一点?”
“应该是对我的影响大一点吧。”
“也就是说你要说的这件事可以对你可能有害,你不敢确定,所以你才这么犹豫?”
听完,楚荍点点头,好像确实是这样。
“如果只是直接的利害关系,那就简单了。只要你拿出足够的筹码,把你要将这件事说出去承担的风险降到最低,甚至没有,不就行了。”
是哦,楚荍被甘罗一语惊醒梦中人,立马醒悟过来。
只要她拿出足够的筹码,和政哥进行利益交换不就行了。
“多谢夫子指点,我明白了。”
楚荍脸上的晦色一扫而空,十分真诚地向甘罗行礼道谢,“事成之后我一定请夫子吃饭,还请夫子到时一定前来。”
“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甘罗笑着应下了这个礼。
约定好之后,两人挥手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