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少年面色黯然道:“约莫是会的。我们现在人小,抢不过他们,不过我们离开这儿后,会躲起来,避免他们找到。”
落葵见他面上虽沾了些污渍,还是能看到原本清秀的模样,她问:“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父母家人还在吗?”
小少年犹疑一下,才道:“我叫穆容,是燕门关老家坳村的村民,……村里遭了灾,我父亲乡人都遇难了,我是一个人来了京城。”
白芷见跟着他的其他孩童,年龄五六岁到七八岁不等,有男童女童,“你们都是老家坳的村民吗?”
几个孩子均摇头,穆容道:“我们是在路上遇上的,他们几个是京郊人士,都是家里遭了雪灾,亲人都没了,跟着其他难民进了城讨个活路。”
白芷面露不忍:“那你们住哪,平时靠什么生活?”
小少年道:“我们住在这附近的破庙,平日靠乞讨和衙门发的救济粥过活。”
这一刻,连落葵都想过,要不要问陆府管事,最近府里要不要买下人,她苦笑一下,觉得环境真的会改变一个人。
这时前方又传来一阵喧哗声。
来了许多衣着黑锦劲袍,腰挎长刀的侍卫,他们如黑潮般涌入,并迅速分成两列,把周围难民和无关人等驱散开来,清出中间一条能容马路通过的宽道。
一辆黄顶玄蓬的奢华马车缓缓行来,车子停下,从里面出来一位身披明黄大氅,头戴镶玉金冠,面容带着尊贵之气的男人。
白马寺的方丈早已接到消息,已出来等候迎接。
一番见礼后,众人方知此人是当朝大皇子殿下,纷纷跪下叩首,落葵见难民们也都跪了下去,她见白芷也低身弯腰,自己也连忙低下了头。
大皇子颇为谦逊温和,连忙让众人起来,他说自己今日是来白马寺替已过世的先皇后祈福,知道这里施粥,感念民生艰难,百姓流离失所,他也十分痛心,特捐出二千两银,交予白马寺,帮扶受难的百姓,度过这段时日的饥寒,以待春回大地,大家回乡重新过上耕织生活。
难民们听到,又是十分激动,自觉又多了一份活路。
白马寺主持也表示会善银,办好大皇子交待的差事。
这时轮到今日过来施粥,于粥棚后方临时搭建的暖棚中休憩的世家夫人小姐出来见礼。
大皇子见到她们时,脸上的笑意更深了,逐个问好,轮到崔氏的时候,知道是陆侍郎家的儿媳,贵妇娘娘庶妹家的继媳妇时,他的笑容也没有变,依旧十分亲切和煦,还说自己同陆观年少时见过几次,说他才德兼备、年轻有为,知他现在为一方县令,待任期届满回京,必能得到重用。
崔氏面带感激地道了谢。
大皇子与众人应酬完以后,就跟着方丈进了寺里。
落葵这时见刚才那个小少年穆容面露激动之色,拔身冲入人群,似乎是想往大皇子方向跑去,半路被侍卫拦了下来,又被踢了两脚教训一顿,小少年有些沮丧的捂着疼痛的肚子离开。
回到粥棚后,落葵听仆妇们高兴的聊起刚才见到大皇子的情状,都说今天有幸得见贵人,大皇子果如传说中那般尊贵谦和,还极为孝顺,先皇后过世多年,他还在大寒天跑过来为先后祈福,另外对百姓也十分体恤,拿出私已救济难民,反正一个个说得兴高采烈,直把大皇子夸出一朵花来。
落葵听着,不置可否,有大批难民死去,还有这么多流离失所的,官方也没及时做出切实可行的救济措施,这个皇家代言人出现,捐一点银子算什么,只够让这些难民吃几顿稀粥,安置问题一点也没解决。
回去的马车上,白芷同崔氏说起难民中那些可怜失了亲人的孩童,说他们不知道能不能在饥寒中活下来时,崔氏听后也有些唏嘘,她心地良善,今日见到粥棚前受灾百姓的惨状,也看到了那些个无依无靠的孩子,想到了自己的安哥儿,心里十分触动,便对白芷道,明后日施粥时,再遇到他们,私下给一些贴补。
白芷愉快的应下。
到了第三日,白芷都没再见到那个叫穆容的小少年,倒是其他孩子每日都会来领稀粥,白芷还带了一些能存放的干粮偷偷塞于他们,让他们小心藏好,不要被人看见。
她本来还想把自己月钱拿出来,分给他们,却被身边有经验的仆妇劝住了,说这些幼弱的孩童如若露了钱财,恐会为他们招来祸患,再者万一被其他难民看到她在分银钱,不得潮水般涌来,把她给淹没了。
白芷也听劝,不敢再私下贴补。
就在她们以为穆容可能去其他地方乞讨时,他却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