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您醒了!”晴山几步走到杨明珠身侧,见她表情有些痛苦,心疼地抬手给她按揉。
杨明珠这时才察觉到身下的触感不对。竹榻上原本铺上了厚厚的锦被,屋子也烧着炭火,可她却觉得有些冷,身下的锦被一点也不软和,屋子里透风,呼吸之间不是熟悉的熏香,而是一股子刺鼻的沉香,不像是常用的熏香,反倒是像祭祀用的香烛。
祭祀!
杨明珠猛然睁开眼,目之所及是一个个排列整齐的灵位,排在最前面的赫然就是几个月前去世的元长信侯萧昌茂!
“怎么回事?”杨明珠大骇:“我们怎么在祠堂?”
晴山以为她是因为突然变化的空间吓到了,连忙解释道:“昨晚、昨晚萧世子说您突然中了邪,把您送到萧家祠堂,说是这里有萧家的列祖列宗,可保郡主您平安无虞。”
“你信了?”杨明珠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道。
晴山摇了摇头,“奴婢记得郡主说的话,这世上哪有什么邪祟。可世子的话奴婢不敢不听,本想着去找徐道长出面,可他昨日不知去了何处,我找不到他,又担心郡主您一个人在祠堂无人照料,便给梅香留了话,让她想想办法。”
“祠堂的门被世子锁上了,我试过,打不开......”晴山的声音带着哭腔,杨明珠此刻半躺在团蒲上,看起来有些虚弱。
好在她跟来了,还能照顾杨明珠。
杨明珠挤出一个笑容来,她安抚地拍了拍晴山的手背,努力坐起身来,环视周围。
萧氏的祠堂修在长信侯府的偏院,自重生后,杨明珠再不敢靠近一步,除了那次萧昌茂的葬礼。
上一辈子,她便是因为反对萧渐鸿娶平妻,才被关在祠堂,最后葬身火海。
这一次故地重游,她本能地感到一阵恐惧。
这里的一切与记忆中的一模一样,她那时一个人被关在祠堂里,这里门窗紧闭,大门也被萧渐鸿从外头锁住,每日只有晚上才有厨房的厨娘给她送一碗吃的。
她那时还觉得奇怪,她怎么说也是府上的世子夫人,突然被关进祠堂不见人,也不知道萧渐鸿是如何对外解释的。如今看来,恐怕也是假借鬼神之说,诬陷她中邪云云。
杨明珠努力保持镇定,回忆着昨晚的经历。她只记得萧渐鸿突然靠近她,姿态亲昵又危险,而后她躲开了他的触碰。再然后,她好像突然觉得烦闷,头也晕呼呼的......
萧渐鸿给她下药了。
杨明珠回忆着,想起那块被他握在手中的玉佩,恐怕那玉佩有问题。
可她不明白,她明明不反对萧渐鸿娶妻,为什么还会得罪他,被他关进祠堂?
祠堂里点了长明灯,门窗紧闭的屋内无风,火苗却跳跃不止。
杨明珠看着那星星点点的火苗,跃动的火苗映照在她的眸子上,渐渐在她的瞳孔上扩大。
火苗跳动着,如鬼魅一般勾勒出深埋在脑海中的片段,将她拖入一场熊熊燃烧着的火海之中。
她望着一盏盏长明灯,眼神中闪烁着不可磨灭的悲伤和痛处,霎时间,炽热的火焰、灼烧的皮肉,还有痛彻心扉的回忆,在她的眼中交织一片,她似乎看到了熊熊燃烧的烈火之中,一个少女扑在她的身前,为她挡住了掉落的横梁。
杨明珠无意识地伸长了手,纤长的手指触上那团火焰,细嫩的肌肤立刻被火焰吞噬、烧灼,可她仿佛感觉不到痛一般,继续伸着手。
“郡主!”晴山连忙冲过去,一把拉住杨明珠的手臂。原本纤柔的指尖被火焰灼伤,伤口狰狞着鼓起一个个水泡,边缘甚至出现了皮肤被烧伤的焦黑。
“郡主,您怎么了!”晴山心疼地给杨明珠吹了吹伤口,她有些庆幸,幸好这些长明灯用的是普通的烛芯,只是烫出几个水泡。
杨明珠却恍若未闻,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火苗,眼神却虚空飘忽,像是被什么夺去了心智,又像是陷入到某种情绪之中难以自拔。
晴山这才开始后怕,她几乎哭着道:“郡主,郡主!您醒醒呀郡主!到底怎么了,您跟晴山说说话好不好?”
杨明珠被她抱在怀中,呼吸之间是好闻的鹅梨香,那是晴山日日给杨明珠点香沾染上的。
清透舒缓的香气顺着她的呼吸游走在她体内,也给她陷入梦魇中的大脑带来一丝清明。
杨明珠眨了眨眼,火苗渐渐远去变小,记忆中的火焰逐渐离她远去,她的目光注视着眼前的长明灯,眼神也渐渐恢复清明。
“郡主,您别吓晴山!”晴山声音哽咽,祠堂里什么也没有,如今大门紧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可杨明珠这般模样却是等不得的,她手上的伤需要尽快处理,还有她现在的模样......
晴山极力克制住自己的恐惧和不安,她要保护好杨明珠,不能再让她陷入危险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