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我气运的人是杨芷柔?”杨明珠的声音颤抖,语气却是十分的笃定。
这并不难猜测,她莫名失踪,杨芷柔却突然出现,顶替她的名字,霸占了她的位置,就连身边的至亲都绕着她转。
若夺运一事是真,那夺运之人必然是杨芷柔。
难怪她的人生如此坎坷,杨芷柔却顺风顺水。
上一世的种种如同走马观花一般,在她的眼前一一浮现,吃过的那些苦眨眼间变成了笑话。
被人贩子拐走,被人贩子虐待的时候,她不曾掉过眼泪。那时,她的心里只有无尽的后悔,她觉得是自己的错,若是她没有嫌跟着自己的侍女、嬷嬷麻烦,若是她乖乖听母亲的话,她就不会走丢,也不会经历这些。
被田家人打骂的时候,她没哭。因为她知道,她不属于田家村,她是被田家人买来的,总有一天,她的亲生父母会找到她,带她走,她要做的就是忍耐,然后活下去。
她等啊等,好不容易等来了杨家人,等来了回家。
哪知,支撑她活下来的家和亲人,会视她为敝履。
她的母亲眼中不曾有她,反而处处因为那个抢了她名字的外人指责她,将她推入火坑。她的兄弟们眼中不曾有她,反而是围着认来的“妹妹”转。
她以为是自己流落在外太久,没有受到良好的教养,所以她学规矩,学女工,学操持中馈,最后换来的却是一纸婚约,嫁给一个心里没有她的男子。
即使在死前的那一刻,她也不曾得到过至亲的关爱。
重生后,杨明珠曾安慰自己,也许上一世的艰难险阻只是对她的考验,只为了换来这一次重生的机会。
如今,裴松月却告诉她,她上一世的不幸,只是因为一个阵法。
可笑。
杨明珠仿佛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她的脊背少见地弯了下来,空空如也的目光不知落向何处。
视线里依旧是一片白雾茫茫,宛如她此刻的心脏一般,空荡荡的。
“郡主......”裴松月一直盯着杨明珠,生怕她会承受不住这个消息。
杨明珠垂着头,他看不到她的表情,却能从她沮丧的身影感受到她的落寞。他有一瞬间后悔过,也许不一定要告诉杨明珠真相。
他很快打消了自己的念头,夺运一事兹事体大,不管结果如何,杨明珠都拥有知道真相的权利。
至于真相之后的决定......裴松月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连他得知夺运之后都会觉得茫然,又何况被夺运的杨明珠呢?
来见杨明珠的路上,他不止一次地想过,若是没有夺运一事,杨明珠是不是就会一直好好地留在京城,平安顺遂地长大,他们二人会在双方父母的安排下,结为连理,举案齐眉。
可惜,已经发生的事情无法改变。
“郡主,”裴松月走到杨明珠面前,他蹲下身来,抬头看向杨明珠,声音温润又小心:“此事已然发生,还需向前看——”
“裴大人,”杨明珠开口打断了裴松月,“背后指使之人可有线索?”
裴松月摇了摇头,望向杨明珠的眼神既惊讶又欣喜,还带着一丝果然如此的了然。
他在担心杨明珠的情绪时,却忘了,杨明珠是救过他两次的女子,她不是什么柔弱胆小之人,她曾勇敢地咬开手腕,用自己的鲜血拯救濒临死亡的他,也曾在火海中始终不懈地坚持自救,带着他和晴山从火海逃生。
她会有脆弱的情绪,却依然会保持头脑清醒。
杨明珠回忆着自己走丢的年纪,那时她不过五岁,按照杨芷柔的说法,她比杨明珠还要小上一岁,被带回国公府的时候应当不过六岁。
一个不到六岁的孩童能懂什么夺运的禁术?即使她知道夺运,恐怕也没有能力操纵这一切。唯有一个解释——她背后有高人相助,而杨芷柔,不过是台前的一个傀儡。
真正令人恐惧的,应是躲在杨芷柔身后的人。
杨明珠抬眼,骤然撞进一团温热之中。
裴松月依旧蹲在杨明珠的身前,此刻正抬头看着她,阳光跃入他的瞳孔之中,映照着他的双眼像清澈的泉水。
此刻,两人之间的距离极近,呼吸相融。
“裴、裴大人?”杨明珠没来由地感到脸热,即使看不到对面之人,她也能感觉到两人之间的距离,她率先别开了头,声音有些慌乱。
裴松月也有些尴尬,方才他太过担心杨明珠,这才控制不住地盯了她许久,冒犯了她。
他连忙起身,几步走到杨明珠身侧坐下,动作凌乱,毫无往日的云淡风轻。
杨明珠定了定心神,而后继续道明自己的想法:“我虽然不懂这夺运之术,但也知晓,这些术法得以成行,必然需要不少助力。”
“且不说我的生辰八字,单你说的那些被关进地牢中血祭的女子,便是一大难事。”
想到生死不知的梅香,杨明珠的声音有些艰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