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昌文诬告文长明的事情过去后,日子一如往常地过。钱昌文有好几次在宫里碰见文长明都是撇过头快步走过去,也不敢直视,让文长明背后里笑话了两三次。
不一样的是钱昌武被罚了。老太师去世,按理来说他们做子女的,家中不应操办什么喜事,钱昌武一个粗人,背地里竟然还想着纳一个小妾。还没领进门,被闲着的御史们揪住了“尾巴”,几道折子上去后,钱昌武被降两级,在家闭门思过。
文长明只想想这对儿兄弟的惨状就感觉过瘾。正想着呢,马车停了下来了,云树从外面说:“公子,到宫门口了。”
文长明一下马车,就感受到冷风扑面而来,只逼胸口。文长明把披风裹严实了,说:“眼下即将入冬,日子又要难熬了。”
扭头问云树:“把伯父送回怀庆老家调养,你感觉怎么样?”
云树说:“再怎么说南方也比这里好些,家主上了年纪是该回老家调养,只怕老人家不乐意。”
文长明也感觉文延之不会乐意回怀庆,一是放心不下自己,二是在荣京城里生活了大半辈子,哪是说走就走的。
进了弘文馆,除了文长明就是另一个新调过来的书童。
书童见了文长明,行了礼,说:“季大人和另两位学士都去上朝面圣,文大人怎么就不用去?”
文长明尴尬地笑了笑,说:“上官就是一个直学士,平常修撰典籍,偶尔誊写诏令,还够不得上朝的官阶。”
书童有些好奇,接着问:“我听老太监说在上一朝,先帝都是让所有官员都上朝面圣,怎么如今不是了?”
文长明解释说:“先帝那一朝官员精简,人数恰到好处,如今官员冗杂,自然不能够让所有官员都上朝面圣了。”
书童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文长明听到弘文馆外有人进来,赶紧催书童开始打扫,自己坐下来开始公务。
季世平下了朝,一边咳嗽,一边进了弘文馆。文长明关切地问:“您没事吧,大人?”
季世平摆摆手,说:“没事,年纪大了,遇寒风就咳嗽,老毛病了。”
书童端过来一碗温茶,季世平喝下后感觉好多了,问一旁的文长明:“今早在朝上又提到了冗官一事,你怎么看?”
文长明说:“下官仅在弘文馆当值,所见官员有限,可是每日从宫里出入,尚能见微知著。”
“怎么说?”
文长明有些犹豫,季世平说:“随便说,我孩子和你玩得来,我还能害了你不成?”
文长明笑了笑,说:“下官每日进宫门,侍卫见过腰牌后还是不能让下官进来,需得派人跑到百步以外的有值守太监的地方,经由太监誊抄姓名官职和进宫时辰,才可进入。美其名曰严加防范,但我问过侍卫,他们也是会写字的,之所以需要找到值守太监,是因为值守太监总管也姓曹,才谋得了这么一个闲散而又无用的职位。”
季世平点点头,示意接着说。
“下官还曾听说在工部,去年夏初,一道修复京郊防洪大坝的带有皇帝朱批的诏令,竟然要经过尚书大人,好几名侍郎,员外郎的审阅,才开始动工修复大坝,修复完成后,都已经是秋天了。”
季世平表示赞许,说:“不少人是通过了关系才在宫里某得了一官半职,如今牵一发而动全身,也是难啊。”
当天下午轮到文长明当值,文长明正和另一名直学士闲聊,从外面进来了个奉旨太监,说:“大人,有旨要宣。”
两个人跪下听旨,太监打开圣旨,念道:“应天顺时,受兹明命。弘文馆直学士文长明,勤勉忠直,才德兼备,经由审议,擢升为弘文馆学士,每遇规制沿革,礼仪轻重,得于参议。”
“微臣谢恩。”
文长明年纪轻轻,头一次见到升职的圣旨,接过圣旨后还有些发懵。旁边的人把他扶起来,说:“以后大人前途不可限量啊。”
“过誉了,过誉了。”
在大理寺里,同样有旨意,太监对赵世显念出来:“大理寺卿一职空缺,经由审议,大理寺少卿赵世显暂代大理寺卿一职,少卿陈昂协理。”
到了出宫的时辰,文长明走到宫门口,发现只留下了侍卫,百步外的值守太监已经被撤了。
出了宫,在马车上,云树说:“公子还不知道吧,前两天来找家主闲聊的邻居周老太爷,就在今天殁了。”
“这么突然?”文长明有些惊讶。
“天寒,年纪大了没撑过去,说是中午多吃了一碗饭,午休后就没醒过来,也算是走得安稳。”
文长明若有所思,到了家里,文延之正写字,天有些冷,文延之拿笔的手都有些发抖。
“伯父,别硬撑着写字了,拿着汤婆子听曲看书不行吗?”
文延之放下笔,拿起写好的字,说:“我给周老太爷写的挽联,你派人送过去。”
文长明接了过来,派人送了过去,说:“伯父,你真没想过回怀庆过日子吗?”
文延之听得烦,说:“我在荣京城待了半辈子,走不了了,怀庆那个地方的老亲戚大字不识几个,我和他们谈不来,就在荣京住着了。”
“可怀庆冬天比这里暖和多了...”
文长明还没说完,文延之就说:“别说这些了,你找个时间,把咱们家到了年纪的下人,除了贴身的,其余的遣散出去一部份。”
文长明有些疑惑,问:“怎么说起来这个了?”
文延之说:“别看我老了,眼睛耳朵还比你们这些年轻的更灵光,今天宫里很多宫女太监都被遣散出宫了,不仅如此,我还听说不少闲散官员职位被撤销,这就是陛下的勤俭意思,你们这些后辈学着些。”
文长明想到是皇帝对冗官的问题下手了,并不惊讶,文延之看他没反应,问:“你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陛下今天突然把我升为了弘文馆学士,升了一级。”
文延之听了很高兴,说什么不愧对祖宗父母之类的,忙着去厨房多添两个菜。
文长明看文延之出去了,问一旁的云树:“怀庆那边安排好了没有?”
“安排好了,老家那边一切收拾妥当,可随时回去,只不过家主不是说不愿意回去吗?”
文长明说:“伯父老了,有些糊涂,我们可不能由着伯父胡来。”
云树又想了想,说:“还有一件事,一直在怀庆和我们通信的刘老汉这两天没再送信过来了。”
“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