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李家是一天不如一天,眼看着大厦倾颓,也不知道端王今后怎么替自己儿子、儿媳打算。”
“这赵家出了事,刑部的罗平又是铁嘴一个,怎么能说一天不如一天?”
“当初王爷怎么就同意这门亲事了?这不是引火烧身吗?”
“我听说是两家孩子都愿意,再加上陛下点头,王爷再不愿意也没办法。”
“你说陛下能点头是不是也想试探王爷有无笼络权臣之心?”
“嘘,那二位正在前面说着话,小声些。”
文长明和云树在一旁听的一清二楚,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站起身和云树一起往别处走了。
走在街上,文长明说:“端王看事太远,知道李家注定要败,因此李家并不可靠。”
“那么端王的打算到底是什么?”
“端王一直谨小慎微,与其让高君义以后找个官宦女子,不如找注定没有未来的李家实在,再加上李春琴和高君义并无异议,也算是月老牵线巧妙,造就了这样一对夫妇。”
文长明走到一处摊位前,上面摆满了陶瓷做的喜鹊,形态或飞翔或鸣叫。
摊主说:“买一个吧,喜鹊的意头极好,还能吹出来声音呢。”
文长明正看着,高君义带着李春琴从旁边过来,高君义说:“眼光不错啊。”
李春琴拿起一个,放在嘴边吹了起来,就像是一只真正的喜鹊在夜间鸣唱。
高君义听后,对文长明说:“春琴的琵琶极好,音律造诣在京中绝对数一数二。”
李春琴看到西街有卖绢花的,说:“我过去看看。”
高君义刚想跟过去,却发现文长明愣在原地,说:“你怎么了?”
文长明回过神,说:“季云暮也会吹这些,以前在私塾听课,他在学究课上折来窗外的树叶吹奏,还被学究赶了出去。”
高君义朝他后背拍了一巴掌,说:“好了,振作些,我们一起等他回来。”
文长明点点头,说:“好了,你先去陪春琴吧,我再走走。”
云树陪着文长明在大街上走着,随着夜越来越深,百姓们都散去,小贩们也都收了摊位,喧闹渐渐被安静替代,大街上只剩下两三个行人。
文长明和云树走回了戏台子的地方,戏班子里的人已经在收拾东西了。
还没来得及卸妆的演员正把台上的道具和桌子往台后搬,扮演李千金的演员看台下还有人,说:“那位公子,眼下可还有空?”
“我?”
“李千金”走到文长明身边,倒了茶水又招呼文长明坐下,说:“叫我锦娘就好,我想问问公子今天这出戏怎么样?”
文长明说:“只看了前半段,实在是不好评说。”
锦娘将一杯茶水递到文长明手边,说:“那就只说说前半段,公子感觉怎么样?”
“腔调柔情似水,让人动容。”
锦娘笑了笑,说:“腔调是柔情似水,只不过我听到有人说这《墙头马上》倒不如去年的《牡丹亭》。”
文长明尴尬地喝了口茶,锦娘说:“公子是有心事?”
“没有。”
锦娘说:“死者还魂,亦真亦幻,确实过于虚假,不演《牡丹亭》也是因为它的情感离我们普通百姓太远,或许世间众生更能与李千金的故事有共鸣。”
文长明点点头,说:“受教了。”
夜间起了一阵风,将台上的红灯笼吹灭了,街上唯一的光亮只剩下了月光,锦娘站起身,说:“时候不早了,公子也请回吧。”
“告辞。”
文长明和云树刚转过身要走,台上的灯笼又突然被人点亮。
文长明看见地上的烛光,仿佛感觉到了什么,转身看向台上,又一阵凉风吹了过来,吹得树上的树叶在夜间沙沙地响。文长明被风沙迷了眼睛,透过昏暗的灯光看到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台上。
“云暮?”
“嗯,我回来了。”
季云暮看着文长明笑了出来,而后走下台,文长明激动地冲过去,在他的脸上肩膀上摸了一通,说:“没事,果然没事,但你怎么回来的?”
季云暮把他的手拿下去,说:“好了,为了免得李文英和曹汝阳察觉,赵尚书派我一个人带着文书账目先进城,我就是和这个戏曲班子溜进了城。”
“赵康没事?”
文长明激动地拉住季云暮的手,季云暮吃痛,说:“啧...没事...”
“你胳膊是怎么了?”
季云暮说:“眼下太匆忙,我得空了就把事情都告诉你。”
“对,现在你肯定事情多,我先送你回季家。”
“不,我如果先回家就太惹人注意。”
文长明说:“那先回我家,从这边小街上走。”
在另一边的钱府门前,钱昌文和钱昌武下了轿子,下人打开了大门后两兄弟刚进去,便有人从里面跑出,将下人斩杀,两兄弟察觉到不对后想立即逃跑也无济于事,被人打晕抓了起来。
皇宫里,肃文帝闭目养神,全福走了进来,说:“陛下,钱家两兄弟已经拿下,没有被人发觉。”
“好,封住钱府,明天一早就把他们两人的假帖送到吏部,也不必告诉李文英。”
“是。”
文长明为了不惹人注意,自己和云树将文家院子的偏房收拾了出来,云树在外面守着,季云暮在屋里将所有事情告诉了文长明。
季云暮歇下后,文长明出了屋子,将房门关好,对云树说:“明早去和宫里传话,把季云暮带回来的文书账目送进宫里。”
次日散了早朝,李文英被喊到陛下跟前商量事情,等到告退的时候已经是正午了。
李文英未见到钱家两兄弟的人影,回到吏部衙门找来个人,问:“今日可有官员告假?”
“朝中两位钱大人今日一早送来假帖,大人不知道?”
李文英装作已经知道的样子离开了吏部衙门,等到下午出了宫,李文英在上马车之前对车夫说:“去钱府。”
等到马车停了下来,李文英让车夫去叩门,车夫叩了几次门也没有人应答。
“大人,里面好像没人。”
李文英心中闪过一丝不好的念头,说:“没事了,回去吧。”
李文英回到家中还是坐立难安,喝下最后一杯茶,喊来门外的下人,说:“备马,再去一趟钱府。”
李文英还未走到大门,便有看门的下人跑了过来,说:“不好了大人,门外突然来了一队官兵,不由分说就把咱们府门围住了。”
“哪里来的官兵?”
等李文英走到大门,发现为首的是个太监,那太监看见李文英出来了,便走上前,说:“还是和大人亲自说比较好。”
“有什么可说的,你们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当然知道,不然怎么办好陛下的差事?”
“什么差事?”
“传陛下口谕,领亲兵包围李文英宅院,无旨意不得放出一人。”
李文英听后就给了他一巴掌,说:“你说是口谕就是口谕了?”
宫里来的太监挨了打也不生气,拿出来皇帝的手令,说:“大人,您要是有翻天的本事就去用,别冲我一个奴才发脾气。”
李文英看见了皇帝的手令才把怒火稍稍平复,太监又说:“来人,送李尚书回屋里歇着。”
李文英一甩袖子转身回了院子里。
云树亲自架着马车,和文长明一起将季云暮送回了季家。
看门的下人还以为自己见到了鬼,魂不守舍地跑进屋里喊人,季云兰先听到了动静,走出门一看,季云暮就站在院子里。
“哥!”
“我不在家里怎么样?。”
季云兰连忙拉着他往屋里走,文长明说:“我先回去了。”
季云暮被拉着往里走,回过头说:“你先回去吧,路上慢些。”
云树和文长明出了门,云树说:“公子不坐会儿吗?”
“没这个时间了,来的路上是不是看见路上有一路官兵?”
“是。”
“该忙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