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公牛也有它的母亲挂念啊……
阮媛媛心底有些荒凉:可是她的父亲阮桥呢?
经过这件事,阮媛媛对阮桥生了一两分怨恨,但更多的情绪竟是感谢父亲。谢谢阮桥让她经历一场别样的斗牛,她虽然失败了,也受伤了,但事后回忆起来,依旧是隐隐压抑不住的刺激感和兴奋感。
阮媛媛不安和野性的血液在这她十岁时的这场斗牛后被唤醒。
对于阮媛媛没能成功杀死牛,阮桥自然是脸色阴沉,但他面上和言语虽然责备阮媛媛……不过阮媛媛住院期间,阮桥天天都来看她。
阮媛媛身体康复之后,平常上学,周末阮桥就开始将她带在身边,渐渐开始教导她一些手段……阮媛媛对父亲的感情很复杂,难以概括,到后来她也说不清。
不过她可以肯定,在阮桥手把手教导她的那些岁月里,家族的责任感潜移默化深入了她的骨髓,再也无法与她的身心抽离开。
所以在阮桥入狱后,阮媛媛毅然决然扛起了阮家。
当然,她心底也承认,自己抢着扛起阮家,亦是为了防止陈阑夺权,先下手为墙。
不过这种心思,阮媛媛在阮桥和家里人面前,可是会永远都咬死不承认呢!
……
此时此刻,阮桥和阮媛媛这一对实在相似的父女,在医院外面重逢。
阮媛媛和阮桥互相注视了半分钟,阮媛媛不等阮桥开口,主动交权:“爸爸你要不要去金桥大厦看看?”
金桥大厦是天城富贵的地标,亦是阮氏家族权力的象征,能够坐在金桥大厦第一百层办公的独此一人,亦是坐在阮氏和天城的双顶峰。
阮桥没有丝毫的沉默,旋即开口,问阮媛媛:“有没有烟?”
阮媛媛绝不抽烟,但考虑到父亲出院,她特意留心备了阮桥最喜欢抽的烟,麻利地打开金属盒子,递给阮桥一根烟,又掏火机替他点上。
阮桥淡淡望了一眼嘴上正吸着的烟。他这个人连烟也崇尚中式,拒绝混合型香味,只抽烤烟。他就喜欢抽这种焦油多的,尼古丁多了,快速腐烂自己的肺部,那又怎样?
阮桥吸到第二口烟,吐出圈圈眼圈,对阮媛媛笑道:“公司交给你,爸爸放心,就不去看了。”阮桥环扫一圈一大家子人,他的女人,他的孩子。阮桥狠狠再吸第三口烟,烟圈吐得凶,说出来的话却不知不觉语气无比温柔:“都跟我回家吧。”
媒体们的闪光灯咔嚓咔嚓,纷纷拿着话筒采访阮桥,阮桥逐一笑答,说自己很开心,跟他有血缘的,跟他相识的人,只要活着的,都来医院外头迎接他。
阮桥说着突然一个激灵:疏离在哪儿?
阮桥迅速压下心头异念,一边走一边同家人说话,谈笑生风。他东山再起,天城魁首十几年不倒,感觉十分满足。归家的路上,阮桥在房车里跟大家说说笑笑,异常的多话,阮家人都以为阮桥到了家里,要大张宴席,呼旧朋召旧友,谁知他只是低调开了一席家宴,就在他中风的老宅餐厅。
阮桥养病三年,口味变清淡了,席间大多吃的素。
一家人拖拖拉拉,故意都放慢进食速度,一餐午饭吃到下午四点,还是散了。
仆人各司其职在餐厅里收拾盘碟,阮桥走到陈阑身边,伸臂抱了她一下。陈阑眼眶一热,忍不住就唤了一声:“桥哥——”
阮桥朝着陈阑微笑:“阿阑,你在这么张罗着收拾一下。”
陈阑心软如棉,自然点头:“好、好,桥哥你放心。”
阮桥没有再说话,饭后一支烟,起初燃起的那几点白灰在烟缸上弹去,就吸着烟无声转上了楼梯。
阮媛媛会意,默默跟着父亲后面。
父女俩进到阮桥私人的书房,关起门来才可以说亮话。阮桥直接将剩下的三分之二截烟掐灭在桌上的烟灰缸里,跟阮媛媛说:“我在医院的时候,晓得了一件事。”
阮媛媛舌尖在唇下捋过齿:“什么事?”
“我遇着了以前的一个朋友,他刚好来看病。”阮桥正襟危坐,任是舒适的选择靠背椅,他也不靠。而且他自从坐上阮家第一把手开始,对自己愈发苛刻,连二郎腿也不会翘。阮桥一脸严肃地命令阮媛媛:“媛媛,给我再点一支烟。”
烟盒和打火机都在桌子上,阮媛媛动作不娴熟,但也耗不了多长时间就给阮桥把烟点上了。
阮桥吸着烟说:“他说你方伯母还活着,还有她的孩子。”阮桥说得语气平缓,就好像是在说今天天气晴好,亦或是不咸不淡说再给我上一支烟。
阮媛媛低下头:“有这种事?我完全不知道呢。”
她迅速且巧妙地给自己撇清关系。
阮桥也完全没有将这件事联系上阮媛媛,他只是说:“得到的消息,他们可能住在云家湾,媛媛你最近走一趟。”
云家湾是天城最贫瘠的地带,全部都是棚户区。
阮媛媛立刻回答:“好。”
除了说好,她还能说什么?
阮桥缓缓又叮嘱:“这事不要让你阑姨知道,陈阑到底和他们有血缘。”
阮媛媛顷刻明白:方才在餐厅里,阮桥是刻意支开了陈阑。
不过听见他一句话里的称呼从“阑二姨”直接变成冷漠的“陈阑”,阮媛媛心里真有些幸灾乐祸的高兴呢!
阮媛媛忽然情不自禁强调道:“我会立刻去办!”
阮媛媛声音里的喜悦提醒了她自己:也没准阮桥是故意这样说,算计着冷处理了陈阑,阮媛媛就在更有动力。
阮媛媛的心沉下去:姜还是老的辣,她又着了父亲的道,中了他的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