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随缘吧。
阮媛媛就巧言安慰夏阳光,说不急,先等夏妈妈出院。
夏阳光认真思考了半分钟,认为阮媛媛说得有道理,他便让步了:“那你倒是还是要随我去看妈妈!”
阮媛媛觉得去给夏妈妈送饭不是大事,当即就应道:“好!”
夏阳光听阮媛媛这么一答应,兴奋极了,牵着她的步伐极为轻松,阮媛媛也松松软软跟着他走。走到云家湾入口处,阮媛媛却把高跟鞋往后缩,小小退了半步。
夏阳光察觉到,转头问:“老婆,怎么了?”
阮媛媛自责道:“我没有开车来。”
往常都是阮媛媛开自己的车送夏阳光去医院,昨夜她从游艇上跳海下来,连手拿晚宴包也没有带,钱卡俱无,更不用谈车了。
夏阳光倒是满不在乎:“那有什么关系,有公交啊!我知道坐哪一路去,很快的!”夏阳光知道阮媛媛是富家小.姐,愈发疼惜,将阮媛媛往身后一护,安慰道:“你跟在我身边。”
数分钟后,公交车到达云家湾。车上已经有黑压压乘客了,却仍有许多人蜂拥往上挤。阮媛媛天城生天城长,却从来没有在天城坐过公交,这回是第一次,瞬间被慑住。
夏阳光带着她挤:“不怕的,跟我来。”他一回头,冲阮媛媛灿烂一笑。
这一笑如太阳,驱散乌云和寒冷,阮媛媛即刻什么也不担忧了,跟着夏阳光一起卖力挤。
两人皆是涔涔一身臭汗挤上车。
没想到车厢内比上车的地方更挤,夏阳光和阮媛媛都没有座位,只能抓着吊环,随车,随着一带起伏坑洼的路面颠簸,阮媛媛放眼望去,是一位又一位乘客的后脑勺,整个大车厢闷热得像个蒸笼,她觉得窒息难受。阮媛媛的表情旋即被夏阳光察觉到,夏阳光先依靠自己背部的力量,往后挤,在自己身前腾出一块空地。接着,他手臂稍微用力,将阮媛媛带到身前,让她插.入空隙。
夏阳光再展双臂,将阮媛媛身体绕住,让她与拥挤的车厢隔绝。
她的世界一下子变得宁静而安全。
阮媛媛突然觉得自己的心似一条河,慢慢地淌,格外顺心。恍惚中,只需要八毛钱车票的公交,体验好过千万豪车,就连时有的颠簸,也成了独家的乐趣。
公交行了几站,开到某站经停。这一站的公交车站,紧邻着某家音像店,店里在放某姐弟恋歌后最新的热歌,曲调婉转: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
听到这句话,阮媛媛心中微微一震,亦在同一秒,感觉到身后那个温热硬朗的胸怀也在震颤。
果然,夏阳光的头渐渐靠近,唇息扑在阮媛媛的耳际。阮媛媛以为夏阳光要张口,又要没羞没臊讲什么情话,谁知他只是默默伸展五指,令五指穿过阮媛媛的指缝,十指相扣。
夏阳光说公交很快,但其实站站行,慢得很,路上又遇着堵车,最后到医院,已经是九点多了。
可这么个车,这么段路,夏阳光和阮媛媛却均不觉煎熬。有对方作伴,任是什么旅途也愉快。
两个年轻人,一个满怀希望,另外一个满怀小小适度的希望,两个人欢天喜地去给夏妈妈送饭。
夏阳光端饭盒给自己妈妈,讲抱歉:“妈,对不起,今天来晚了。”做儿子的又旁敲侧击:“妈,刚才我问医生,说您已经快好了,这周就可以出院了。这周就可以出院了……”夏阳光一边说,一边拿眼瞄夏妈妈,又瞄阮媛媛,那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夏妈妈却故作未闻,她今天气色还蛮好,脸却是冷的。
但是夏妈妈讲话礼貌、客气、得体:“元……小.姐,天天让你送阳光来,耽误了你赴宴,真是抱歉。”夏妈妈腿不能完全动,就腰弯,鞠上一躬。
夏阳光赶紧扶住夏妈妈。阮媛媛本来也要扶的,事实上她已经伸了手,却忽然觉得夏妈妈平日也不算热情,但也没有今日这样不对劲,阮媛媛就把自己的手收了回去。
夏阳光扶夏妈妈:“妈,你这么客气做什么?”
夏妈妈摇头,一脸严肃:“要的。”夏妈妈再次上下打量了一趟阮媛媛:“元小.姐要去赴宴,她送你来,你耽误了人家的时间,理应说抱歉。这是有一说一……”
“妈——”夏阳光长长一声喊,打断掉夏妈妈的话:“老——媛媛今天不去参加任何宴宴,她昨晚就参加过了。”
“哦,赴过了?”夏妈妈眸光幽深,抬眼看阮媛媛,又对准夏阳光的双眸。夏妈妈问自己儿子:“昨晚就参加了,怎么……元小.姐今早还未换衣?”
“妈。”夏阳光着一声唤就低了,还短促:“媛媛昨晚在我家住的,家里没有合适她出门的衣服换……”讲到这里,夏阳光不自禁脸颊灼烫起来,烧得飞红。但是转念他又提醒自己,男子汉应该有担当。于是夏阳光便抬起头来,挺直了胸膛,郑重告诉夏妈妈:“妈妈,您不要再喊她元小.姐了,她又不姓元,她是名叫‘媛媛’。您以后就直接喊她‘媛媛’吧,再不久她就要喊你——”
阮媛媛猜到夏阳光最后那个字是什么,她赶紧踢夏阳光小腿,不让他出口。
可惜还是晚了,夏阳光忍着腿疼,顺畅出口:“再不久她就要喊你妈!”
听这一句话,阮媛媛心想:完了完了,敢情夏阳光之前答应她的那些话,全是空口讲白了。
哪知道夏阳光接下来的一句话,差点令阮媛媛鼻子哼哼,愁到欲扶额。
夏阳光抓着夏妈妈的手,激动万分问自己母亲:“妈,你将来有媛媛做儿媳妇,高兴不?”
出乎夏阳光意料的,夏妈妈似乎并不激动,也不惊慌,却亦无恐惧和反对。她表情平淡,波澜不惊得令人心慌。
夏妈妈镇定地问:“不姓元,那她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