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爱是一种隐形的累赘吗?
她偶尔冒出这样的想法,想不通那一方隐秘的重量到底是什么。她不知道那是在无形中凝成的责任。
可所幸她虽对此感到烦恼,却并不厌恶。她纵容自己对陈意祯更加地在乎,纵容自己对他时刻地想念,纵容他霸占自己心的空间。陈意祯笑的时候她高兴,陈意祯哭的时候她难过,她愿意像爱自己一样地爱他。
陈意祯不肯打开书房的门。他极力掩藏自己的狼狈,哀求她再给自己一些时间。
“让我再冷静一会儿……越绮雨,求你……”
“再过一会儿,可能就、就会好的……”他几乎崩溃。
越绮雨尊重他的恳求。她借口回越家暂住,给他一些冷静的空间,只嘱咐他千万记得吃饭。与此同时,和小师弟对质是当务之急,她并不想浪费时间,在回越家的第二天就用了点“客气”的手段,派保镖把人请到了家中的茶室。
原以为小师弟是圈里的对家做局派来毁她名誉的棋子,却没想到他搞这一出全凭个人意志,背后并没歹人指点。越绮雨火冒三丈,要他跟陈意祯解释清楚,但他并不答应,反而要她退婚,不许她和陈意祯做真的夫妻。越绮雨知道他对自己有感情,但自己对他没别的想法,于是挑明了话,讲清那晚只是醉酒的意外,警告他别再做越界的事情,更不要再破坏她和陈意祯之间的关系。
“以越家的能力,要让一个人在圈子里销声匿迹并不难。”她告诉对方自己不是什么好人。
小师弟却笑了笑,洁白的脸上显出一点病态的执拗,像朵染了黑斑的茉莉:“要不是为了能离你更近一点,我也不会进这个圈子。”
越绮雨冷着声强调:“我和你没有可能。”
小师弟敛了笑意,从茶桌的对面坐到她旁边,什么话都不说,只打量着她。越绮雨被他盯得不自在,瞪他一眼,他却笑了,把她的手牵住,轻轻地叹气:“师姐,你好不公平。”
“像你这样的人,怎么可以只爱一个人呢?一轮月亮就该高高地挂在天上,享受周围星星的爱慕,要是藏到了云里被云独占去了,星星会伤心啊。”他将她的手牵紧了,落寞的目光洒在她脸上:“师姐不能只属于他一个人,这不公平。”
越绮雨把手抽出来,脸上显出一抹厌烦,“我不是一杆秤,不需要跟谁谈公平。”
“林澈,我跟你说清楚,我爱陈意祯,我不想任何人来破坏我和他之间的感情。你帮过我,而且从粉丝这个层面来说,你一直在支持我,你是我很珍贵的朋友,也是很有潜力的师弟,我看好你,也感激你,但仅此而已了,请你不要再在背后玩这种下三滥的把戏,否则也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一番话说完,小师弟的神色激动了些,沉默半晌,忽然拔高了声音,谴责她是虚伪的小人。他谴责她那个夜晚的纵情,谴责她给他希望又让他绝望。悲愤与嫉妒使他的脸染上绯红,一个娇小的人,在动情的言谈里显得凄艳:“那是我……我第一次……明明很疼,可是一想到是师姐,就还是心满意足,还是很开心……师姐,你如果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就不该来招惹我。”
尽管这样的小师弟看起来楚楚可怜,但越绮雨并没有多余的耐心给他,“林澈,你自愿的,我没有逼你。”
“要是你觉得开心,那是件好事;要是你不开心,那我也没办法。”她以近乎残忍的话告诉他那一时半刻的快乐不值得较真,更不必记挂太久。
但少年固执地陷在难以挣脱的心牢里,听不进这些话。
“可你不这么对陈意祯,你从来不这么对他!难道他就比你从前遇到过的所有人高贵?他凭什么拥有你全部的爱呢?我不明白,我不明白你怎么会答应和他结婚,是陈家在逼你,还是越家在逼你?对、对,一定是我想的这样……你该反抗啊,师姐,你应该反抗,你怎么会甘心做一个被利益拴住的人呢?或者……或者你就算真对陈意祯有点感情,那点爱又能支撑多久呢?你一向追求新鲜的,你总会腻的,你何必为了这一点爱做这么大的牺牲,这不值得,根本不值得!”
“姐姐,别跟他结婚,我不准你跟他那么好,我不允许,我不允许……我会疯掉的……”
他又抓住她的手,看她如看唯一救命的稻草。
可越绮雨做不了他的稻草,只能做一颗穿肠的毒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