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优想,如果是以前,他们会谈论人生梦想与前途无量的未来。
可惜。
“因为是和你,所有的美好我都想经历第二遍,可惜我没有时间了。”祝优靠在他肩头,摸索着手腕上的手镯,目露悲伤,“就着重挑几个吧,下次我们去看极光怎么样?”
像死前的愿望清单。
忽然,山顶刮起一阵大风,祝优被迫闭上眼,用浑身的触感去感受这阵风。
“死后,我会忘记你的不好,你会获得一个对你只有爱的祝优。”直到风停,她才缓缓睁开眼,双手也被迟翊紧紧握住,祝优忍不住笑起来,“我是一个自私的人,我只想要你是我的,可我又觉得,那样太残忍,你只能是你自己的。”
迟翊低垂着眉眼,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对方的手心:“我们可以去很多地方,不一定是第二遍。”
话音刚落,祝优就回以他一个叹息。
“在我的印象里,你不是一个理想主义者。”
“我不是。”迟翊坦率回答,“我只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小人。”
祝优歪歪脑袋,靠得离他更近了些:“那我们真般配。”
“……”
空气安静很久,祝优直起身子抬起头,望着远方:“我们不应该谈论这些的,让两个人都不开心。”
迟翊眸光一顿,闭上眼,再睁开眼时只有笑:“你说得对。”
“谁说的对?”祝优站起身,双手环胸傲娇地仰着头面对他。
迟翊抬起脸和她对视:“优优,我的优优。”
祝优满意地转过身去,忽然看见不远的山顶好似有一颗大树和庙宇。
“那里,好像可以祈福。”
迟翊站起身,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里很高,需要爬很久。”
少女打量着自己,又看看迟翊:“算了,我不喜欢爬山,如果有机会,你替我去,给我的下一世许愿也行。”
迟翊不回答,只是微笑着,却没有一点开心的意思。
下山时,祝优在半道晕了过去,幸好这座山是允许车上来的。
她躺在年少时最信任最依赖的人怀里。
很开心。
十八岁,也还是年少。
到底是□□上的病痛让她不再陷入幻觉,还是最像幻觉的事情发生,让她不再渴望幻觉。
祝优有些分不清,最终直接得出结论——回光返照。
这种话不能让迟翊听到,不然他又要难受了。
再醒来,是医院的白炽灯,她见过太多遍这个灯了,连消毒水味都开始觉得亲切。
真奇怪,哪里都不痛。
祝优艰难地动了动身子,手猛然被握住,不用猜,她也知道。
是迟翊。
“醒了。”
男人声音有些疲倦,却又带着无边无际的庆幸,甚至有几丝幸福。
祝优抱歉地笑笑:“看来,很多事情不能做第二遍了。”
“怎么可能嘛……”迟翊将少女冰冷的手贴在脸侧,这两天他做过无数遍这个动作。
祝优掌心感受着对方的温度:“迟翊,如果我们在一起很久,办一个很盛大的婚礼,就定在每个星期的星期八吧。”
“每个星期呀,每个星期都能看见穿婚纱的优优,那我会幸福得晕过去的。”迟翊眸中一阵温热,是泪。
祝优轻轻笑,鼻头一阵酸涩,余光里,她看见一边站了很多人。
爸爸妈妈,叔叔阿姨,哥哥妹妹。
她忽然想到迟翊的那条消息。
现在担心你的人都爱着你。
祝优吐出一口气,眯着眼睛笑出声:“那我真幸运。”
耳边的声音忽然变得吵闹起来,是所有人都在七嘴八舌的安慰自己,那个蛮横嚣张的妹妹乖乖站在一边,看着她。
“姐姐,投胎的时候记得投得离我近一点。”
“优优,哥哥在呢,不怕。”
死亡。
很早之前,在她的十八年里,两年的确算是早了……祝优曾渴求过死亡,是自己忽如其来的妄想拯救了自己,指引自己鼓起勇气找到迟翊。
或许是因为,她不想死得有遗憾。
直到晚饭时间,所有人都出去吃饭,只留迟翊一个人。
男人眼底乌青很重,头发很乱,额前的发已经快要长到遮住他的眼,显得阴郁又沉闷。
祝优在他的帮助下,勉强坐起身,第一件事便是掀起迟翊额前的头发。
夕阳不偏不倚地打在他的眼睛上,刺得迟翊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经泪流满面。
祝优:“这样才帅。”
“不应该是什么样子都帅吗?”迟翊坐到床边抱住她,“不应该吗……”
祝优噗嗤一下笑出声:“应该,那这个样子只能给我看哦,以后不能对别人露出这个样子的帅小猫。”
“我是迟翊。”
“我知道。”
对方的体温好像比自己高很多,亦或者是错觉,祝优轻咳两声,嘴里竟弥漫出一股血腥味,很浓。
迟翊深吸一口气,抽来几张纸替她擦擦唇角,那抹殷红衬得她白得可怜。
“祝优……”
“喜欢你心疼我的样子。”祝优抬手捏捏对方左脸颊,“但又不想你为我难过。”
迟翊露出一个笑,算得上幸福的笑,他凑近眼前的人,鼻尖抵着鼻尖。
“自私一点,让我的情绪这辈子都被你掌控。”
“我的这辈子就够了。”祝优抿了抿唇,重复道,“我的这辈子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