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幼凝心下警惕,委婉道:“不必了,在下有要务在身,山神大人该等急了。”
就在城主要让差役给她放行时,一道尖锐的声音说:“不能让她走,她是新魂!”
城主讶异道:“道友,你竟然是新魂,那应当是喝了孟婆汤的,怎么到枉死城来了,这会儿不该去投胎么?”
不好!这糟老头子坏得很,早知道应该强行冲出去。
可她还要带一个人类回去。
城主故作思考:“不对,你既是替灵虚山的那位来取东西,又为何用的是新魂的身份?我以为地府已经停了对她的禁令……”
“既然如此的话,那就不能放你离开了。”
差役们的眼睛变得通红,一位差役化作老虎形状率先冲出,嘴里的腥风臭不可闻。
陈幼凝推了黑衣男一把:“走!”
她驱动玉牌杀死了打头的妖鬼差役,冲出包围圈,回头却看城主好整以暇地朝她笑。
陈幼凝听见大地在震动,无数的脚步声正在朝她这个方向汇聚。
“杀了她。”
城主说:“谁拿到玉牌献给我,我便给它一次投胎为人机会。”
妖鬼兴奋地吼叫起来,没人质疑城主的决定。
毕竟在这里,城主只手遮天,没有他做不到的。
投胎转世就不用在此煎熬消磨魂魄了,妖鬼们前仆后继像是不怕死一样朝着陈幼凝汹涌而去。
陈幼凝赶紧把盒子扔给黑衣男:“你先把东西带走!”
黑衣男犹豫了一下,陈幼凝一脚踹过去,她还担心对方背刺呢!
不知道多少妖鬼的尸体倒下,陈幼凝的手指已经不再流血,她脸色苍白,魂魄摇摇欲坠,玉牌的光芒也变淡了不少,笼罩在她身上划出一个保护圈。
今天真要栽在这里了吗?
早知道……早知道就不装那一把了,什么人类同胞,跟她有关系吗?
如果她不出风头救下那个人类灵魂,是不是就没事?
陈幼凝第一次对自己的决定产生怀疑,她以前从未质疑过自己,因为不管局势如何,她只会选有利于她的选项。
可她居然现在居然染上一些不必要的慈悲……
妖鬼的血溅进了她的眼睛,在她擦拭的时候,一只青面獠牙的恶鬼提着刀刺了过来。
陈幼凝狼狈避开,却与一只躲在尸体下的三眼怪物撞在了一起。
她模糊的视线定格在对方瑟瑟发抖的身躯下,紧紧握着的香囊和令牌。
轮回司?
忽然想起自己选择的洞口阵法,不远处就是轮回司。
不知哪来的力气,陈幼凝撞入三眼怪物的怀里,抢走了那个香囊,拖着一身伤痕朝着城门口的方向而去。
她不断地往伤口里抠出血,在空中画符。
不知过了多久,杀死了多少只妖鬼,她在一声震怒中,手中紧紧攥着玉牌,冲向了半开的城门口。
后心传来一阵阴冷的疾风,余光中,她看见城主追了过来,但她已经没有力气避开,只能祈祷快一点,快一点出城,不知是不是上天听到了她的祈祷。
妖鬼的喘息声,城主的怒吼,全部消失了,万籁俱寂,清冷的声音说:“轮回司,来找一个跑腿的妖怪。”
城主压抑着怒气,“孟婆,你要和我抢人?”
陈幼凝眼前一黑,落入一个带着花香的怀抱,孟婆嫌弃地拎起她的后衣领,对脸色铁青的城主说:“她身上有轮回司的令牌,就是我轮回司派遣的鬼卒。莫城主,是要对我轮回司的人出手么?”
“你就不怕我状告到阎王面前”
他哪敢挑战十二司的威严,枉死城隶属轮回司。
按说孟婆是他的顶头上司,他应当有所畏惧才对,但地府谁不知道阎王与孟婆有仇,他自然也不怎么把孟婆放在眼里。
可孟婆扯着轮回司的大旗,还说要去告状,他咬牙道:“罢了,你们走吧。”
想到什么,莫城主阴鸷一笑:“那只三眼鬼,是你的手笔吧?”
三眼怪物带着一大批妖鬼来抢人,不然他能把人留在望乡阁内处理。
孟婆却疑惑:“什么三眼怪?”
她也笑道:“哦,你是说它么?那只是奈何桥下一只出逃的怨灵。”
三眼怪化作一团河水,被她收回手中,孟婆要走,又回头道:“我好像闻见了人类生魂的味道,莫城主知道怎么回事吗?”
“你出错觉了。”他还没傻到让人留在这里检查,一旦被阎王发现他和地府抢生魂,怕是要把他活撕了。
莫城主皮笑肉不笑,一挥手,大门在孟婆眼前关上。
陈幼凝只觉得风声呼啸,再次睁眼,她虚软无力地跪在一片巨大无比的镜子前。
女人一袭黑裙,手臂上的黑色鳞片在烛火下投射出晶莹的寒光,她手中把玩着一个迷你版的镜子。
“醒了?”
“那就投胎去吧。”
陈幼凝张大嘴巴,“什么?”
孟婆却不给她继续废话的机会,指尖轻点手中的迷你铜镜,波纹晃动,陈幼凝看了一阵眩晕。
她耳边传来一声叹息,伴随着天道气急败坏的怒吼:“你怎么敢?孟婆,你怎么敢把此界之人送去三千世界?!”
“她身上有那位主神的东西,难道要留在这里,等待更多破坏者吗?”
孟婆嗤笑:“我忘了,这个世界本来就漏洞百出,你根本没有维系世界运转的能力,不行还是回来当阎王吧,看看地府现在变成什么样了。”
天道语气冷了下来:“你在教我做事吗?不要以为我们曾经有过一段,你就可以指挥我,摆正好你的位置,做了孟婆,就要做好这个职位该做的事情。”
孟婆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她轻声说:“白痴,以为选中了一个品行绝佳的孩子,就能阻止这个世界崩坏吗?主神现在不动手,只是不到时候而已。”
“好在这个糟糕世界,居然出现了一个变数。”
“蛇王的护心鳞会指引你回家的路,去吧。”
再次苏醒时,陈幼凝发现自己正站坐在一个沙发上,周围布置得低调奢华,一个发型乖张的俊美少年鄙夷地看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