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荣还真有请柬。
他在管家的带领下,理了理身上崭新的西装和领带,轻咳一声:“你们夫人在招待客人吗?”
男管家看他一眼,不答,心里对他是有些不屑的。
不知道夫人哪来的穷亲戚,居然空降封家如今正炙手可热的子公司,当起了高薪资还双休的程序员。
这人有大学毕业证吗?
不会是靠着这张老白脸走了后门吧。
温荣脸上的笑僵了僵,隐隐有愠怒之色,在心里告诫自己,这里不是他生活的小县城,处处都是惹不起的。
温荣再次开口,语气变得很是谦卑:“小哥,你把我带到那边休息室就行了,夫人如果问起来,你就说我带着电脑。”
他拍了拍手中的电脑包,男管家点点头转身走了,没说一句话。
温荣在男管家身后,盯了许久,才找到那间休息室,进去后立刻就把门锁上了。
那边宴会厅,衣香鬓影,来往的都是海城的名流,在一众穿着定制晚礼服的人群中,有个坐轮椅的身影格格不入。
他打扮得很随意,甚至身上还穿着病号服,笑容客气而疏远,腿上盖着一条毛毯。
即便在温暖的室内,男人似乎都显得有些弱不禁风的样子。
但这丝毫没有折损他的容貌,或许是在病中,男人脸色苍白,优越的五官给人一种醉玉颓山之感,像是糜艳至极后坠落的玫瑰,裹挟着凄清的美感,与所有人都保持着一定距离。
当他开口,温润的嗓音又打破了容颜的清冷矜持,显得平易近人起来,“大嫂,怎么不见小泽?”
今日的宴会,是以封清越25岁生日为由,邀请了海城各界名流,以及同一个阶层的豪门世家,实际的目的却是为了封泽的婚事。
封泽抗拒两家联姻这件事,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可联姻势在必行,由不得他任性。
现在把两家结盟之事放在明面上来说,正是在告诉暗处怀着小心思的人,两家的合作会因为姻亲关系而更加密切,谁想来动动土,都得掂量一下,能不能承受两家豪门的怒火。
封清越默默注视明显心不在焉的大嫂,大哥这种日子都不在家,怕又是去和他养在外面那个扮演和美一家人去了。
他对封家后继无人的情况感到失望,如果早就得知自己大限将至,他也不必这么着急把担子交给还不成熟的侄子。
老爷子拼了毕生心血,才将封家拉到了四大家族的位置,若是因为子孙不成器毁于一旦,老爷子泉下有灵恐怕要跳出来骂人了。
封家这些年看似稳如泰山,实际上内部发展已经有四分五裂的趋势,他刚回国,还在调查集团背后到底是谁在搞鬼。
只希望,小泽这孩子能早些成熟起来,明白父亲不是他的避风港,母亲也不是。
——
封泽只在宴会待了半小时,和那些世交长辈们打了招呼,就寻个借口跑了出来。
已经临近黄昏,他不知不觉跑到了湖泊边缘,踩在延伸出来的木板上,盯着湖中央发起了呆。
陈幼凝从花房出来,看见的就是这一幕,“封泽,你在这儿做什么呢?”
她走上前,和少年并肩站着,湖泊很是清澈,大概是每年花了大价钱保养,连一朵水藻的都没有。
中央开着并蒂莲,明黄的莲花与粉白交相辉映。
封泽说:“你就没有别的地方呆了吗?”
“别来吵我,小爷正烦着呢,没工夫陪你闲聊。”
陈幼凝撇撇嘴,她装得善解人意道:“是有什么心事吗,不如说出来,我帮你出出注意如何?”
“你能帮上什么……”封泽在女孩宁静安然的眼眸中咽下了嘲讽的话。
女孩的眼睛像是黑曜石一样,纯粹明亮,和被树木围绕的琥珀边缘如此相似,望不到尽头,但又令人想要探究心灵深处的秘密。
这与她带着书卷气的面容有些不符,夕阳忽然落入女孩的瞳孔,封泽猝不及防呆住了。
“你……”
“封少爷有什么烦心事,我愿意倾听。”陈幼凝眨眨眼睛,她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双腿轻点湖面。
原本静止的湖面因为她的动作,泛起一圈圈涟漪,身边一个高大的身影也跟着坐下,昂贵的球鞋却直接踩进了水中。
鞋袜吸饱了水的感觉并不好受,封泽下意识就想起身回去更换鞋子。
却被陈幼凝按住,她像是湖泊深处游来的水妖,唇角的笑意勾起一抹弧度,“封泽,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了?这点事也不敢说吗?”
激将法对于少年人来说,永远是一把利器,
封泽梗着脖子,忍着鞋子里全是水的湿漉感,不服气道:“谁不敢了,不就是那点事吗,我做人光明磊落,才不怕某些人的恶意揣测!”
温凉的指腹落在少年的太阳穴,封泽像是被施了魔法一样,僵硬道:“你干什么?”
“封泽,你都紧张得出汗了,是因为宴会里面有你害怕的人么?”
=